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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照办
(德)海因里希·伯尔
①我天生喜欢沉思默想,宁愿无所事事也不愿工作。可是经济上的困难接连发生,我又一次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便把自己的命运托付给职业介绍所。
②面试的第一题:人只有两条胳臂、两条腿和两只耳朵,您以为这种说法是否正确?这时我那喜爱思考问题的习惯第一次有了收获。我毫不迟疑地写道:“即使有四条胳臂四条腿,外加四只耳朵也不能满足我的事业心。人身上的装备少得可怜啊!”第二题:您能同时使用几部电话机?回答这个问题同样易如反掌。“如果只有七部电话机,”我写道,“我将闲得发慌。要加到九部电话机,我才感到充分发挥了自己的力量。”第三题:您在工余时间干些什么?我的回答是:“我已不认识‘工余时间’这个词——我在十五岁生日那一天,就已把这个词从我的词汇里划去了,因为我是个工作第一的人。”
③我受雇供职了。事实上,就是管九部电话机。我的工作就是对着电话机的送话器大声说“马上动手”或者“请您办理——非办不可——一定照办——事已办妥——应该办理”。
④经理的副手是一个名叫布罗舍克的人,他颇有些名声,因为他靠做夜工养活七个孩子和瘫痪的老婆,他卓有成效地同时身兼四家商号的代理人;尽管如此,他还在两年之内以优异的成绩通过两项国家考试。有一次记者问他:“布罗舍克,您究竟在什么时候睡觉?”他回答说:“睡觉简直是作孽!”
⑤经理冯西德尔本人是个大清早一睁眼就决心干事的那种人。“我要有所作为。”他们这号人一边使劲系住浴衣腰带,一边这么想。“我要有所作为。”这号人一边刮胡子,得意洋洋地瞧着同肥皂沫一起从刮脸刀上冲下来的胡子茬儿,一边这样想。刮下的胡子就是他们事业心的首批牺牲品。即使蹲厕之类私事也会使这号人得到某种满足:哗哗地冲了水,使用了手纸。这都叫作事已办妥。那些最最微不足道的举动,在冯西德尔看来都是有所作为:诸如他戴上帽子,他——因为用力过度而浑身发颤——扣上大衣扣子,吻他妻子的脸颊告别,一切的一切都是有所作为。
⑥每当冯西德尔走进自己的办公室,他用这样的话向女秘书问好:“非办不可!”女秘书心情愉快地高声答道:“一定照办!”接着冯西德尔到各部门一一视察,愉快地高声说:“非办不可!”人人都回答说:“一定照办!”每当他走进我的屋子,我也容光焕发地向他高呼:“一定照办!”
⑦有一次果真出了一件事,我这才感到真正发挥了自己的才能。那是一个星期二的早晨——我还没有来得及坐端正——冯西德尔冲进我的屋子,高声说道:“非办不可!”可是,他脸上某种难以捉摸的表情使我犹犹豫豫,不能按照规定心情愉快地回答“一定照办!”大概是我犹豫太久的缘故,冯西德尔这个平时很少大叫大嚷的人竟然对我咆哮起来:“您回答!您按规定回答!”我使了好大的劲才说出那句话:“一定照办。”我这句话刚一出口,就真的出事了——冯西德尔一头栽倒在地,滚到一边,横躺在打开的门前。
⑧我连门都没敲就闯了进去。布罗舍克坐在他的写字台旁,两手各拿一个电话听筒,嘴里咬着一支圆珠笔在便笺本上写电话记录,同时用赤裸的双脚操纵放在办公桌下的一台打毛衣机。他就用这种办法帮助解决全家的穿衣问题……
⑨安葬冯西德尔时,我被选中拿着纸做的玫瑰花圈,走在棺材后面,因为我不仅天生喜好沉思默想、无所事事,而且我的面孔和身材都特别适合穿上那套黑色的丧服。显然我的模样——手中拿着纸做的玫瑰花圈,跟在冯西德尔的棺材后面——很出色,所以我收到了一家高级殡仪馆的聘书,请我去当职业送殡人。“您是天生的送殡人,”殡仪馆经理对我说,“行头我们给你准备。您的脸——妙不可言!”
⑩后来,我就向布罗舍克辞职,理由是我感到在那个工厂里不能充分发挥自己的才能;虽然我一个人要管十三部电话,但是我的一部分才能还是被埋没了。
⑪我站在棺材后面、哀乐乐队中间,默默沉思着,手里拿着一束素花,乐队奏着亨德尔的《广板》,一首不受人注意的乐曲。公墓咖啡馆是我常去的地方,职业送殡之余我就在那里消磨时间。有时候,虽然没有人请我,我也去送殡,还自己掏腰包买一束鲜花,同慈善机构的职员一起,跟在流离失所老死他乡的人的棺材后面走着。有时我还到冯西德尔墓上去看看,因为我终究得感谢他,是他使我找到了这个合适的职业,做这种工作时,沉思默想正是人们对我的要求,无所事事则是我的职责。
⑫后来,我终于想起,我那时从不关心冯西德尔工厂制造什么产品。大概是生产肥皂吧。
(选自《伯尔中短篇小说选》,有删改)
小说在刻画“冯西德尔”的形象时运用了什么描写手法?请简要概括。
死
罗曼·罗兰
“多么想望而来得多么迟缓的死——”终于来了。
他的僧侣般的生活虽然支持了他坚实的身体,可没有蠲免病魔的侵蚀。自一五四四年与一五四六年的两场恶性疟疾后,他的健康从未恢复;膀胱结石、痛风以及各种的疾苦把他磨蚀完了。
一五六〇年春,瓦萨里去看他,见他极端疲弱。他几乎不出门,晚上几乎不睡觉;一切令人感到他将不久于人世。愈衰老,他愈温柔,很易哭泣。
“我去看米开朗琪罗,”瓦萨里写道,“他没想到我会去,因此在见我时如一个父亲找到了他失掉的儿子般欢喜。他把手臂围着我的颈项,再三地亲吻我,快活得哭起来。”
可是他毫未丧失他清明的神志与精力。在这次会晤中,他和瓦萨里长谈,关于艺术问题,关于指点瓦萨里的工作,随后他骑马陪瓦萨里到圣彼得。那时他是八十五岁。
一五六一年八月,他患着感冒。他赤足工作了三小时,然后他突然倒地,全身拘挛着。他的仆人安东尼奥发现他昏倒了,卡瓦列里、班迪尼、卡尔卡尼立刻跑来。那时,米开朗琪罗已经醒了。几天之后,他又开始乘马外出,继续作皮亚门的图稿。
古怪的老人,无论如何也不答应别人照顾他。他的朋友们费尽心思才得悉他又患着感冒,只有大意的仆人们伴着他。
他的继承人利奥那多,从前因为到罗马来受过他一顿严厉的训责,此刻即使是为他叔父的健康问题也不敢贸然奔来了。一五六三年七月,他托达涅尔·特·沃尔泰雷问米开朗琪罗,愿不愿他来看他;而且,预料到米氏要猜疑他的来有何用意,故又附带声明,说他的商业颇有起色,他很富有,什么也不需要。狡黠的老人令人回答他说,既然如此,他很高兴,他将把他存留的少数款分赠穷人。
他老是工作。一五六四年二月十二日,他站了一整天,做《哀悼基督》。十四日,他发热。卡尔卡尼得悉了,立刻跑来,但在他家里找不到他。虽然下雨,他却到近郊散步去了。他回来时,卡尔卡尼说他在这种天气中外出是不应该的。
“你要我怎样?”米开朗琪罗答道,“我病了,无论在哪里我都不得休息。”
他的言语的不确切,他的目光,他的脸色,使卡尔卡尼大为不安。他马上写信给利奥那多说:“终局虽未必即在目前,但亦不远了。”
直到他逝世的大前日,他才答应卧在床上,他在朋友与仆人环绕之中读出他的遗嘱,神志非常清楚。他把“他的灵魂赠与上帝,他的肉体遗给尘土”。他要求“至少死后要回到”他的亲爱的翡冷翠。——接着,他“从骇怕的暴风雨中转入甘美平和的静寂”。
这是二月中的一个星期五,下午五时。正是日落时分……“他生命的末日,和平的天国的首日!……”
终于他休息了。他实现了他愿望的目标:他从时间中超脱了。
“幸福的灵魂,对于他,时间不复流逝了!”
(有删改)
(注)米开朗琪罗,意大利文艺复兴时期伟大的绘画家、雕塑家、建筑师和诗人。
文章倒数第二段中说“他实现了他愿望的目标:他从时间中超脱了”,请简要分析这句话的内涵。
早 餐
(美)约翰·斯坦贝克
我每想起这件事心中总有一种愉快、满足之感。我曾多次追忆这件事,而每次都能在记忆的朦胧处想起一个新细节,这时,那种美妙温馨的快感就油然而生。
那是凌晨时分,天很冷。我置身其中的这座山谷,泥土呈现拂晓时特有的灰紫色。我沿着一条乡间土路往前走,突然看见前方有一座颜色比泥土略淡的帐篷,帐篷旁,橘红色的火苗在一只生锈的小铁炉的缝隙中闪烁。
我看见火炉旁有位青年妇女。她身穿一件褪色的布衣裙,外面罩着一件背心。我走近后才发现她那只弯曲着的胳膊正搂抱着一个婴儿,婴儿的头暖暖和和地包在背心里面,小嘴正在吮奶。这位母亲不停地转来转去,一会儿掀开生锈的炉盖以加强通风,一会儿拉开烤箱上的门。她那梳得平平整整的长发扎成一束垂在背后,干活时,发束随着她的动作甩来甩去,婴儿既不影响她干活,也没影响她转动时轻捷优美的姿态,因为她每个动作都准确而娴熟。从铁炉缝隙中透露出的橘红色的火苗把跳动着的黑影投映在帐篷上。
我走近时,一股煎咸肉和烤面包的香味扑面而来,我认为这是世界上最令人感到愉快和温暖的气味。这时,东边的天空已亮起来,我走近火炉,伸出手去烤火,一触到暖气,全身立刻震颤了一下。突然帐篷的门帘向上一掀,走出一个青年,后面跟着一位长者。他俩都穿着崭新的粗蓝布裤和钉着闪亮的铜纽扣的粗蓝布外套。两人长得十分相像,都是瘦长脸。年轻的蓄着黑短髭,年长的蓄着花白短髭,两人的头部和脸部都是水淋淋的,头发上满是水,短髭上挂着水珠,面颊上闪着水光。他们二人默默地站在一起望着逐渐亮起来的东方,他们一同打了个哈欠,一同看着山边的亮处。他们一回身,看见了我。
“早。”年长的那位说。他脸上的表情既不太亲热,也不太冷淡。“早,先生。”我说。“早。”青年说。他们脸上的水渍还没完全干,两人一同来到火炉边烤手。
女人不停手地干活,她打开生锈的铁烤箱,取出一只正方形的盘子,盘子上面摆满用发酵粉发得松松的大面包。热面包香气扑鼻,两个男人深深地吸了口气,年轻人低声说:“耶稣基督!”
年长的人回头对我说:“你吃过早饭了吗?”
“没有。”
“那就跟我们一起吃吧。”
这就是邀请了,我同他们一块走到包装箱旁,围着箱子蹲在地上。青年问道:“你也去摘棉花吗?”
“不。”
“我们已经摘了十二天了。”
女人从火炉那边说:“还领到了新衣服呢。”
两个男人低头瞧着新衣服,一同笑了。
女人摆上那盘咸肉,大个的黑面包,一碗咸肉汁和一壶咖啡,然后自己也蹲在纸箱旁。婴儿的头部暖暖和和地包在背心里面,还在吮奶,我听见小嘴吮奶时的咂咂声。
我们都在自己的盘子上放满面包和咸肉,在面包上浇上肉汁,在咖啡杯里放了糖。那位长者把嘴填得满满的,细细咀嚼了很久才咽下去。他说:“全能的上帝,真好吃!”接着他又把嘴填满。
年轻人说:“我们吃了十二天好的了。”
这时,每个人都在狼吞虎咽,都把再次放在自己盘上的面包和咸肉一下子吃得精光,一直吃得每个人都肚里饱饱的,身上暖暖的。热咖啡把咽喉烫得火辣,但我们把剩在杯底的咖啡连同渣子一块儿泼在地上后,又把杯子斟满。
两个男人把杯里的咖啡渣倒在地上,一同站起身。年长的人说:“该走了。”
年轻人转向我:“你要是愿意摘棉花,我们可以帮个忙。”
“不啦,我还得赶路。谢谢你们的早饭。”
长者摆了摆手:“不用谢,你来我们很高兴。”他俩一同走了。东方的天际这时正燃起一片火红的朝霞,我独自顺着那条乡间土路继续向前走去。
事情就是这样,它令人感到愉快是显而易见的,但它本身具有一种无与伦比的美,因此,我每次回忆时总有一股暖流袭上心头。
(有删改)
文章结尾说“它本身具有一种无与伦比的美”,联系全文,谈谈这种“美”的具体所指以及你对这种“美”的认识。
系于一发
(奧地利)卡尔·施普林根施密特
我们想:让姑妈把秘密公开吧!我们虽年幼,但毕竟长大了,好歹快成年了,有什么事不能对我们说呢?埃弗里纳姑妈真不用对我们保什么密了。就说那个圆的金首饰吧,她用一根细细的链,总是把它系在脖子上,我们猜想,这里准有什么异乎寻常的缘由,里面肯定嵌着那个她曾爱过的年轻人的小相片。也许她是白白地爱过他一阵哩,这个年轻人是谁呢?他们当时究竟怎样相爱的呢?那时情况又是如何呢?
这没完没了的疑问使我们纳闷。
我们终于使埃弗里纳姑妈同意给我们看看那个金首饰。我们急切地望着她,她把首饰放在平展开的手上,用指甲小心翼翼地塞进缝隙,盖子猛地弹开了。
令人失望的是,里面没有什么照片,连一张变黄的小相片也没有,只有一根极为寻常的、结成蝴蝶结状的女人头发,难道全在这儿了吗?
“是的,全在这儿,”姑妈微微地笑着,“就这么一根头发,我发结上的一根普普通通的头发,可它却维系着我的命运。更确切地说,这纤细的一根头发决定了我的爱情。你们今天这些年轻人也许不理解这点,你们把自爱不当回事,不,更糟糕的是,你们压根儿没想过这么做。对你们说来,一切都是那样直截了当,来者不拒,受之坦然,草草了事。
“我那时19岁,他——事情关系到他——不满20岁。他确是尽善尽美,当然最重要的是,他爱我。他经常对我这样说:我该相信这一点。至于我呢,虽然我俩间有许多话难以启口,但我是乐意相信他的。
“一天,他邀我上山旅行。我们要在他父亲狩猎用的僻静的小茅舍里过夜,我踌躇了好一阵。因为我还得编造些谎话让父母放心,不然他们说啥也不会同意我干这种事的。当时,我可是给他们好好地演了出戏,骗了他们。
“小茅舍坐落在山林中间,那儿万籁俱寂,孤零零地只有我们俩,他生了火,在灶旁忙个不歇,我帮他煮汤。饭后,我们外出,在暮色中漫步,两人慢慢地走着,无声胜有声,强烈的心声替代了言语,此时还有什么可说的呢?
“我们回到茅舍,他在小屋里给我置了张床。瞧他干起事来有多细心周到!他在厨房里给自己腾了个空位,我觉得那铺位实在不太舒服。
“我走进房里,脱衣睡下。门没上栓,钥匙就插在锁里。要不要把门栓上?这样,他就会听见栓门声,他肯定知道,我这样做是什么意思,我觉得这太幼稚可笑了。难道当真需要暗示他,我是怎么理解我们的欢聚的吗?话说到底,如果夜里他真想干些风流韵事的话,那么锁、钥匙部无济于事,无论什么都对他无奈。对他来说,此事尤为重要,因为它关系到我俩的一辈子——命运如何全取决于他,不用我为他操心。
“在这关键时刻,我蓦地产生了一个奇妙的念头,是的,我该把自己‘锁’在房里,可是,在某种程度上说,只不过是采用一种象征性的方法。我踮着脚悄悄地走到门边,从发结上扯下一根长发,把它缠在门手把和锁上,绕了好几道。只要他一触动手把,头发就会扯断。
“嗨,你们今天的年轻人呀!你们自以为聪明,聪明绝顶。但你们真的知道人生的秘密吗?这根普普通通的头发——翌日清晨,我完整无损地把它取了下来!——它把我们俩强有力地连在一起了,它胜过生命中其他任何东西。一俟时机成熟,我们就结为良缘。他就是我的丈夫,多乌格拉斯。你们是认识他的,而且你们知道,他是我一生的幸福所在。这就是说,一根头发虽纤细,但它却维系着我的整个命运。”
小说以“我们”的疑问开篇,接下来却只写了姑妈的讲述,而没有再写“我们”来结尾,这样的安排有什么用意?请简要分析。一片树叶
(日本)东山魁夷
自然景物令人赏心悦目,这个体验是我在战争中获得的。那时想到自己的生命之火就要熄灭了,处在这样的境况里,才发觉自然景物却充满了旺盛的活力。于是,我被强烈地震撼了。过去在我的眼里,这些景物都是平淡无奇、不堪一顾的呢!
战争结束以后,在贫困的年代里,我也陷入了苦难的深渊。冬天,我伫立在凄清寂寞的山峦上,大自然和我紧密相连,这才使我的心感到充实而满足,我心中产生了对生活的切实而纯真的向往。
我喜欢古拙、小巧的城镇。在那里,连房屋的墙壁上都浸染着几代人的体温。我感到,山城镇里人们的生活保持着人们特有的悠然情调。我看到,德国的古都的每个窗边都开着美丽的花朵,那是向过路人亲切问候的语言。从屋内看,花朵全向外头开放,得不到从马路上看过来的美感。而且,窗户的造型也显得十分精巧有趣。
我注视着院子里的树木,更准确地说,是在凝望枝头上的一片树叶。而今,它泛着美丽的绿色,在夏日阳光里闪耀着光辉。我想起当初它还是幼芽的时候,我所看到的情景。那是去年初冬,就在这新叶尚未吐露的地方,吊着一片干枯的黄叶,不久它就脱离了枝条飘落在地上。就在原来的枝丫上,你这幼小的坚强嫩芽,生机勃勃地诞生了。
任凭寒风猛吹,任凭大雪纷纷,你默默等待着春天,慢慢地在体内积攒着力量。一日清晨,微雨乍晴,我看到树枝上缀满粒粒珍珠,这些是一枚枚新生的幼芽凝聚着雨水在闪闪发光。于是我感到百草在催芽,春天已经临近了。
春天终于来了,万木高高兴兴地吐翠了。然而,散落在地面上的陈叶,早已腐烂成泥土了。
你迅速长成一片嫩叶,在初夏的太阳下浮绿泛金。对于柔弱的绿叶来说,初夏,既是生机旺盛的季节,也是最易遭受害虫侵蚀的季节。幸好,你平安地迎来了暑天,而今正同伙伴们织成浓密的青荫,遮蔽着枝头。
我预测着你的未来。到了仲夏,鸣蝉将在你的浓荫下长啸。等一场台风袭过,那啾啾蝉鸣变成了凄切的哀吟,天气也随之凉爽起来。蝉声一断,代之而来的是树根深处秋虫的合唱,这唧唧虫声,确也能为静寂的秋夜增添不少雅趣。你的绿意,不知不觉黯然失色了,终于变成了一片黄叶,在冷雨里垂挂着。夜来秋风敲窗,第二天早晨起来,树枝上已经消失了你的踪影。只看到你所在的那个枝丫上又冒出一个嫩芽。等到这个幼芽绽放绿意的时候,你早已零落在地下,埋在泥土之中了。
这就是自然,不光是一片树叶,生活在世界上的万物,都有一个相同的归宿。一叶坠地,绝不是毫无意义的。正是这片片黄叶,换来了整个大树的盎然生机。这一片树叶的诞生和消亡,正标志着生命的四季不停转换。
同样,一个人的死关系着整个人类的生。死,固然是人人所不欢迎的。但是,只要你珍爱自己的生命,同时也珍爱他人的生命,那么,当你生命渐尽,行将回归大地的时候,你应当感到庆幸。这就是我观察庭院里的一片树叶所得到的启示。不,这是那片树叶向我娓娓讲述的生死轮回的要谛。
(有删改)
请结合文本探究,我们能从一片树叶中获得哪些感悟?
谎言之境
(以色列)埃德加•凯里特
罗比第一次撒谎是在七岁那年。
当时,妈妈让他帮自己去买包香烟。但罗比却给自己买了个冰激凌,并把找的零钱藏到了他家楼下花园里一块白色的大石头下。回来后罗比撒谎说:有个红头发、缺了颗门牙的男孩在街上打了他,抢走了钱。他妈相信了。从此以后,罗比撒谎上了瘾。这些谎言各种各样、无奇不有;缺胳膊断腿的、生病的、杀人的、偷东西的。他随口编出,从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遇到它们。
整件事是从一个梦开始的。梦里,母子俩坐在一块草席上,四周一片白色世界,只有一台泡泡糖自助机立在旁边。只要往机器投币口投入硬币,转动把手,就会出来一粒泡泡糖。他妈说,她在阴间实在呆不下去了,什么也没有:“你得给我买粒泡泡糖。”罗比手忙脚乱在衣服口袋翻找了一通,但一无所获。“我一点钱也没有,妈。”
“那块石头底下,你找了吗?”他妈紧紧抓着他的手说。
然后,罗比就醒了。那天是周六凌晨五点,外面一片漆黑,但他还是驾车去了儿时所住的地方。他们搬走已有二十年了,奇怪的是,那块石头还在这里。罗比搬开石头,没有硬币,只见一个西柚大小的地洞,往外透着亮光。
罗比把整条胳膊都伸进了洞里,摸到冷冰冰的金属,感觉像是个把手——泡泡糖自助机的把手。罗比使劲转了一下,他就出现在了这里。
“这里”跟他的梦境一模一样:无边无际的白色、一台泡泡糖自助机和一个相貌丑陋的红头发小鬼。小鬼恨恨地踢了他小腿一脚。罗比随之跪倒在地,痛得浑身乱扭。“你是谁?”“我?”那小鬼坏笑着回答,“我是你撒的第一个谎啊。”这一笑,让罗比发现那小鬼缺了颗门牙。
罗比挣扎着站了起来,红头发小鬼早已不见。罗比仔细打量了一番那台泡泡糖自助机。他手忙脚乱地从衣服口袋翻找零钱,但猛地记起,那小鬼抢走了自己的钱包。
罗比茫无目的地往前走去。走了一会,他看到一条德国牧羊犬站在一个瘦骨嶙峋的老头身边。那老头装了只玻璃义眼,没有双臂。那条狗吃力地用两条前腿拖着瘫痪的后半身,向他挪过来。罗比一眼就认出来,它正是自己的谎话中被车撞了的那条狗。但那个骨瘦如柴的老头,罗比不知道他是谁。
“我叫伊戈尔。”老头道,用钩状义肢拍了拍罗比的肩膀。“我们一点关系也没有。我是别人的谎话。”罗比真希望当初撒谎时,自己没有说得那么残忍。那样的话,那条狗就能少受一点痛苦了。
罗比再也没回过那个地洞,但他仍然继续撒谎,但这些谎话里没人伤害谁,也没人残废或死于癌症。有天上午,他无意间听到会计部的娜塔莎对领导说,她叔叔伊戈尔心脏病发作了,她要请假去看他;她叔叔没了老伴,又在一次事故中失去了双臂。
领导立刻准了娜塔莎的假。罗比跟随她下了楼,来到她的车子前。
“你的谎话——刚才——说的那个,”罗比结结巴巴地回答,“我认识他。”
“你跟了我一路,就是为了指责我?”
“不,”罗比回答,“我不是要指责你,我也经常撒谎。不过,你说的那个伊戈尔,我见过。请恕我实话实说,你对他太残忍了。”
“你能让开吗?”娜塔莎冷冷地打断他。
“我知道我的话荒唐,但我能证明给你看,”罗比继续说,“你以前肯定编了个什么故事,说他失去了一只眼睛,对吧?”
娜塔莎一怔:“你怎么知道?”
“要是你愿意的话,我可以带你去见他。”
他们来到那个花园。罗比搬开那块石头,把整条胳膊伸进地洞里,伸出另一只胳膊,说:“抓紧我的手,我要转动把手了。”
他们花了很长时间才找到伊戈尔。伊戈尔面色蜡黄,冷汗淋漓。娜塔莎哭了起来,向他请求原谅。这个伊戈尔不仅是她编的谎话,还是她的叔叔。不过,伊戈尔安慰说,她不用感到愧疚,因为比起火车相撞、持枪抢劫,这次的心脏病算不了什么。回到泡泡糖自助机那里,罗比投进一枚硬币,然后抓住娜塔莎的手,转动把手。
一回到花园,娜塔莎发现自己手里拽着一个金色心形小饰物。“你知道吗?”她说,“我本来要跟朋友去西奈玩几天的。但我不打算去了。我想明天回来照顾伊戈尔,你愿意跟我一起吗?”
罗比点了点头,但知道自己要想跟娜塔莎一起来的话,又得向公司撒谎了。他不确定这次该编个什么谎言,只知道应该编个充满鲜花和阳光的快乐谎言。
【小题1】下列对本文有关内容和艺术特色的分析鉴赏,不正确的一项是A.这篇作品用形象的语言、奇特的情节、精巧的构思,讲述了关于谎言的故事,文末给谎言以“鲜花”“阳光”“快乐”这样的修饰,表现出了人性之美。 |
B.从第一次撒谎起,罗比就对此上了瘾,直到娜塔莎邀请他一起照顾伊戈尔时,仍没改掉这一毛病。他认为只要是出于善意就可以编造谎言。 |
C.在地洞里,当罗比准备掏钱为妈妈买泡泡糖时,被相貌丑陋、缺了门牙的红发小鬼踢倒在地,又被抢了钱包,这个情节照应了他第一次撒谎的内容。 |
D.一些特定事物,如梦境和地洞里的景象、泡泡糖自助机、那块石头等的反复出现,使梦境和现实有机结合,推动了情节发展,也使情节更具合理性。 |
【小题3】这篇小说后面的娜塔莎的情节,在全文中有什么作用?请简要分析。
小步舞
(法)莫泊桑
大灾大难不会使我悲伤,我亲眼目睹过战争,人类的残酷暴行令我们发出恐惧和愤怒的呐喊,但绝不会令我们像看到某些让人感伤的小事那样背上起鸡皮疙瘩,有那么两三件事至今清晰地呈现在我眼前,它们像针扎似的,在我的内心深处留下又细又长的创伤,我就给您讲讲其中的一件吧。
那时我还年轻,有点多愁善感,不太喜欢喧闹。我最喜爱的享受之一,就是早上独自一人在卢森堡公园的苗圃里散步。
这是一座似乎被人遗忘的上个世纪的花园,一座像老妇人的温柔微笑一样依然美丽的花园,绿篱隔出一条条狭窄、规整的小径,显得非常幽静。在这迷人的小树林里,有一个角落完全被蜜蜂占据。他们的小窝坐落在木板上,朝着太阳大开顶针大的小门。走在小路上,随时都能看到嗡嗡叫的金黄色的蜜蜂,它们是这片和平地带真正的主人,清幽小径上真正的漫步者。
我不久就发现,经常到这里来的不止我一人,我有时也会迎面遇上一个小老头儿。
他穿一双带银扣的皮鞋、一条带遮门襟的短套裤和一件棕褐色的长礼服,戴一顶肠绒毛宽檐的怪诞的灰礼帽,想必是太古年代的古董。
他长得很瘦,几乎是皮包骨头,;他爱做鬼脸,也常常微笑。他手里总是拿着一根金镶头的华丽的手杖,这手杖对他来说一定有着某种不同寻常的纪念意义。
这老人起初让我感到怪怪的,后来却引起我莫大的兴趣。
一个早晨,他以为周围没人,便做起一连串奇怪的动作来:先是几个小步跳跃,继而行了个屈膝礼,接着用他那细长的腿来了个还算利落的击脚跳,然后开始优雅的旋转,把他那木偶似的身体扭来绞去,动人而又可笑地向空中频频点头致意,他是在跳舞呀!
跳完舞,他又继续散起步来。
我注意到,他每天上午都要重复一遍这套动作。
我想和他谈一谈,于是有一天,再向他致礼以后,我开口说:
“今天天气真好啊,先生。”
他也鞠了个躬:
“是呀,先生,真是和从前的天气一样。”
一个星期以后,我们已经成了朋友,我也知道了他的身世。在国王路易十五时代,他曾是歌剧院的舞蹈教师。他那根漂亮的手杖就是德•克莱蒙伯爵送的一件礼物。一跟他说起舞蹈,他就絮叨个没完没了。
有一天,他很知心地跟我说:
“先生,我的妻子叫拉·卡斯特利。如果您乐意,我可以介绍您认识她,不过她要到下午才上这儿来。这个花园,就是我们的欢乐,我们的生命,过去给我们留下的只有这个了,如果没有它,我们简直就不能再活下去。我妻子和我,我们整个下午都是在这儿过的。只是我上午就来,因为我起得早。”
我一吃完上午饭就立刻回到公园,不一会儿,我就远远望见我的朋友,彬彬有礼地让一位穿黑衣服的矮小的老妇人挽着胳膊。她就是拉•卡斯特利,曾经深受那整个风流时代宠爱的伟大舞蹈家。
我们在一张石头长凳上坐下,那是五月。阵阵花香在洁净的小径上飘溢;温暖的太阳透过树叶在我们身上洒下大片大片的亮光。拉•卡斯特利的黑色连衣裙仿佛整个儿浸润在春晖里。
“请您给我解释一下,小步舞是怎么回事,好吗?”我对老舞蹈师说。
他意外地打了个哆嗦。
“先生,它是舞蹈中的皇后,王后们的舞蹈。您懂吗?自从没了国王,也就没有了小步舞。”
他开始用夸张的文体发表起对小步舞的赞词来。可惜我一点也没听懂。
突然,他朝一直保持沉默和严肃的老伴转过身去:
“艾丽丝,让我们跳给这位看看什么是小步舞,你乐意吗?”
于是我看见了一件令我永生难忘的事。
他们时而前进,时而后退,像孩子似的装腔作势,弯腰施礼,活像两个跳舞的小木偶,只是驱动这对木偶的机械,已经有点儿损害了。
我望着他们,一股难以言表的感伤激动着我的灵魂。我仿佛看到一次既可悲又可笑的幽灵现身,看到一个时代已经过时的幻影。
他们突然停了下来,面对面伫立了几秒钟,忽然出人意料地相拥着哭起来。
三天以后,我动身去外省了。我从此再也没有见到过他们。当我两年后重返巴黎的时候,那片苗圃已被铲平。没有了心爱的过去时代的花园,没有它旧时的气息和小树林的通幽曲径,他们怎样了呢?
对他们的回忆一直萦绕着我,像一道伤痕留在我的心头。
(张英伦译,有删改)
小说中的卢森堡公园苗圃在情节发展中有重要作用,这种作用体现在哪些方面?请结合作品简要分析。一场决斗
莫泊桑
战争虽然结束了,德军仍驻守在法国,整个国家就像一个被打败了的摔跤手一样,在胜利者的膝盖下面颤抖着。
从破败不堪的巴黎出发的头几列火车,慢吞吞地朝着新划定的国界线驶去。旅行的人从窗口里可以看到那些完全成了度墟的平原和那些烧光了的小村子。列车经过城市时,就看见大队的德国兵在广场上操练。口令声伴着列车的轮子的喧哗声传到车厢里。
杜普伊先生在巴黎被围期间,一直为城里的国民防护队服务。在敌人未便入以前,他子已把妻于女儿送到了国外。现在他乘了列车赶去瑞士和他的妻子女儿团聚。他又气又怕的凝视着这些留着胡子带了兵器的驻守在法国的人,他们待在法国,就像在他们自己的家一样。他的心灵时而被蔫蔫的爱国热情所鼓动,时而又被人类明哲保身的共同本能所俘虏。
一个普香士军官上车了。两个游历的英国人,满怀新奇地打量着他。而杜普伊先生仿佛是一个在警察对面坐下的小偷一样,不自在地坐在一边,他假装在看报,没有理会他们。
列车启动了,两个英国人中的一个忽然举起胳膊指着远处的一个小镇,“那个小镇叫什么?’
伸长了腿把身子在座位上向后仰着的普普士军官用一种带德国口音的法语说:“法尔司堡。在那里,我杀死过十二个法国兵,俘虏了两百多人。”
普香士军官边答边朝着杜普伊先生,骄傲地从胡子里露出满意的笑容。接着,军官伸出一只手说:“如果我担任了总司令,早就攻破巴黎了。我见什么烧什么,什么人都杀掉。那法国就灭亡!”
出于礼貌,两个英国人简单地应了一声。
他继续往下说道:“二十年后,整个欧洲都将属于我们的。普鲁士,比任何国家都强大。”
两个英国人的脸颊在长髯之间像是蜡人一样没有一点儿表情了,他们也不说话了,这时,普普士军官把他那双长筒马靴靠向杜普伊先生的大腿,杜普伊先生把头扭过去,整个脸通红。
普普士军官拘出了自己的烟斗,盯着这个法国人说:“您身上没有带烟吗?”
杜普伊先生答道:“没有,先生!”
“一会儿车子停了,请您去帮我买点烟来。我一定给您付点小费。”
列车在一座被火烧的面目全非的车站停住时。普普士人打开了车厢的门,抓住了杜普伊先生的胳搏向他说:“您去替我跑腿吧,快点,快点!”
车头已经呜鸣地叫起来预备发车了。这时候,杜普伊先生突地向月台上一跳,虽然站长挥手制止,但他已经跳进这辆客车的另一个车厢里。
他的心砰砰跳着,把坎肩的钮子解开,喘着气擦着额上的汗。
可是那个军官又在杜普伊的车厢门口出现了。那两个被好奇心驱使的英国人也跟着他上来了。他在法国人的对面坐下,始终带着笑容:
“您刚才不肯替我去跑腿。”
“我不想去,先生!”
列车又开动了。
军官说:“那么,我把您的胡子剪掉,来装我的烟斗吧。”
于是他向着他的脸伸过手来。
两个英国人始终在旁边目不转睛地盯着。
普鲁士人抓住了他嘴唇上的一撮胡子开始拔起来。杜普伊一反手就托起了普鲁士人的胳膊,抓住了他的脖子,把他摁倒在座位上,压住了他。他鼓起腮帮子,睁圆着两只冒火的眼睛。一只手始终扼住对方的喉呢,另外一只手握成拳头开始愤怒地不停地砸下去。直到累了。
普香士人被惊性和疼痛弄得晕了头,没有反扑,缓过气后才说:“倘若您不肯用左轮手枪和我决斗,那我就要杀了您!”
“随时随地,乐意奉陪。”杜普伊先生像火车头一般呼啸着。
接着,他向那两个英国人说:“二位可愿意做公证人?”
他们俩齐声用英语答:“oh!yes!”
列车停住了。他们都走到了城墙底下。
两个英国人不住地掏出表来看,他们怕的是错过了时间,坐不上原车赶路。杜普伊先生从来没有用过手枪,现在却站在和对手相距二十步的地方。
有人喊了一声:“放!”
不等瞄准,杜普伊先生就信手放了一枪。后来,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个站在他对面的普香士人摇晃了一两下,就直挺挺地扑倒在了地上。他已经打死了他。一个英国人喊了一声“oh”,这声音因为喜悦、好奇心的满足和快活而有些颤抖。另一个英国人本来始终握着表,这时候,他挽着杜普伊先生的胳膊向火车站走。
列车开动了。他们崇敬地伸出右手同杜普伊先生握手,然后就转过身躯,相互挨着坐在角上原来的位置上了。
(有删改)
简析小说第一、二两段的作用。(1)卡西莫多 (2)埃斯梅拉达 (3)克洛德·弗洛罗 (4)菲比斯
要求:根据《巴黎圣母院》有关情节,结合人物之间关系,介绍该人物性格命运,表达你的评价,不少于80字,不超过100字。
没文化
(俄罗斯)安德烈·马卡罗夫
科利亚•瑟罗耶戈夫继承了一套两居室的房子。半年前,他的姑妈去世了。
“这是上帝赏给我们的,”妻子说,“因为我们受的折磨。”
“你胡说什么!”科利亚顶了妻子一句,“我们受了什么折磨?是上帝收去了。”
“上帝把她收去了,”妻子也不甘示弱,“可赏赐了我们,就是那套房子,以示公平。一家三 口共居一室,难道不是一种折磨?”
科利亚没有再争辩,公平就公平吧。半年过去了,失去亲人的哀痛渐渐淡忘,现在科利亚在这套房子里来来回回地踱步,四处打量着,手里拿着一串钥匙,脸上是灿烂的笑容,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上去了。
姑妈一生从教,是一个非常有文化修养的女人,仅书就摆满了五个古旧的大书橱。可她生活非常清贫,只有一个老式圆角冰箱、一台电子管电视机和一台单缸半自动洗衣机。现在他们要把这些宝贝当垃圾扔掉。妻子想把这些书也一块扔了,但科利亚没同意。
“我要在整面墙上定做一个漂亮的书柜,”科利亚说,“这样我们家也有藏书了,也有文化 气息了,终于像个书香门第了。”
他说完,像个孩子似的坐在了这堆书旁。
“没有带图的。”妻子调侃了一句,就去厨房了。
怎么没有!科利亚真的找到了几本图画书,小时候姑妈亲自给他读过,有《一只小灰鸭》《小红帽》《一个士兵》等。这几本书薄薄的,没多少页码。科利亚突然笑了起来,想起了故事 里那个士兵是怎么在一个吝啬的老太太家里用锤子煮粥的。
科利亚把这几本书摞在了一起,心想,给儿子讲是晚了,孙子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有呢。
他挪了挪身子,又翻弄起各种文学典籍。他拿起一本涅克拉索夫的诗集使劲儿回忆了半天,也就记得在中学教学大纲中有那首《大门前的沉思》。普希金的诗还算强点儿,《我记得那美妙的一瞬》他零零碎碎地记得几个片段,可也都是两三行而已。
科利亚着实埋怨了一番自己没文化,刚要潜心阅读,填补一下大脑的空白,妻子就喊他把那台洗衣机先拖走扔掉。
他们举家迁入后,科利亚立刻叫来了一位师傅,让他测量了一下墙上要定做的书柜的尺 寸,计算了定做费用。那位师傅很快就给出了预算,但科利亚家的第一笔支出买的却是一台新电视机。他们选的那台电视机大得简直就像一块电影银幕,于是这些书暂时被挪到另一面墙边去了。一个月后,妻子又买了一套床具,那套床具实在太宽太大了,这些书只好又换了地方。又过了一个月,妻子偶然在一个展销会上买到了一套壁柜,带梳妆台,梳妆台镜子上方还安装着一盏镜前灯。
“儿子,”科利亚恳求道,“把这些书放在你的房间里吧,能占一整面墙,看着多有文化。”
“什么?”儿子把一只耳塞从耳朵里拿出来说,“不行,我这整面墙上就挂一辆自行车。你还是给我买电子书吧,最好是一部新款的iPad。”
儿子说完又把耳塞塞进耳朵,伴着音乐迈着舞步走了。
“怎么搞的!”科利亚把这些书一摞摞地塞进了电视机对面的角落里,百思不得其解。“原来我们一家三口在一个房间里都住得下,可现在一整套房子竟然连一本书都放不下了。老婆!”他怒吼道,“我们家就不能有点儿文化吗?”
“那就看第五频道的文化台吧!”妻子回敬道。
后来科利亚出差了两个星期。他回来时,姑妈的那些书已经没了踪影。他出差的时候,妻子发了一则启事:“藏书出售,传世经典。”书当天就被人运走了,而卖书的钱妻子则买了一套小转角沙发,正好摆在了电视机对面。
科利亚难过了一段时间后又像从前一样该怎么过就怎么过了,不再想什么文化。
(有删改)
【小题1】下列对小说相关内容和艺术特色的分析鉴赏,不正确的一项是A.科利亚的姑妈去世,他非常难过,决心定做一个漂亮的书柜,用来安放姑妈留下来的 那些书,表现了他对姑妈的怀念。 |
B.小说中的“姑妈”是次要人物,她一生从教,是一个非常有文化修养的人,和科利亚夫妇 形成鲜明对比,有利于突出主旨。 |
C.科利亚想把姑妈的书放到儿子的房间,但遭到了儿子的拒绝,儿子追求的是流行,他 对传统的纸质书籍是排斥、抵触的。 |
D.文中多次提到电视,是为了把“影像化”生活与“文字化”生活做对立,彰显两种不同的生活追求的矛盾冲突以及最后的解决。 |
【小题3】本文反映了怎样的社会现象?请结合文本并联系现实,谈谈你对这种现象的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