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便过的节日
阮直
节日一般都是一年过一个,可在中国有一个节日可以随便过,那就是“诗歌节”。哪天激情饱满,哪天就过“诗歌节”。县市一级组织的不算在内,仅地市一级政府宣传部、文联、杂志社牵头主办的诗歌节每年就有数百个。这是诗人的幸运,却不见得是诗歌的幸运。
不少诗人激动起来,高歌诗的春天来了,以为这回真的能“打造出半个诗歌的盛唐”。可诗歌节过去之后,我们在媒体上见到的是领导的讲话、学者的奉和、诗人的表态,书法家书写的是唐宋诗词,电视上不断播出的是开闭幕式的文艺晚会,就是看不见一首在诗歌节中诞生的诗歌佳作,也见不到有个伟大的诗人诞生于诗歌节。
按说“西瓜节”西瓜是主打,“南瓜节”南瓜就该是主角,总不能办着“冬瓜节”,冒出来的都是“花大姐”吧。如今这诗歌节与诗无关的人倒比诗人更耀眼,与诗无关的活动,倒比诗歌更火热、更夺目。就像“六一”儿童节主角都是大人,“三八”妇女节抢镜头的都是些爷们儿。
诗歌节总得有诗摆出来吧,不能你办诗歌节,拿出的产品还是几千年前老祖宗的低吟浅唱吧,举着“咏唱经典”的旗号,并不能遮掩自己的空白呀。当代人办诗歌节不能拿出自己的诗歌作品,只朗诵着老祖宗的作品,即使分贝再高,那也是当代人灵感的集体麻木。
奥斯卡金像奖、诺贝尔文学奖也算是电影与文学的“节日”了,①可人家是有“母体”的庆典。一年一“过节”,年年有内容。而我们的不少“人工打造”的节日,从起初创意就在“节”的形式本身了,图的就是节日这种形式能制造出宏大的场面、火热的氛围、广泛的影响,至于节的内容好像并不重要了。如果重要,那么“诗歌节”的主角应该是诗人,不该是不写诗的领导、不写诗的评论家、不写诗的文化名流、不写诗的商界精英、不写诗只朗诵诗的“嘴力工作者”。
我倒觉得,凡是用庆典的方式举办的“节日”,只有喧哗,最后顶多凝固成个纪念日的符号,②而不会是那个节日母本的再生或复苏。就像如今的过年,不再是驱赶“年”这个怪兽,清明节不再是郊游,端午节也不是“避恶”,中秋也与嫦娥无关了。几乎没有一个节日的内容与节当初的意义是相符的。如今的诗歌节,我担心它关注的重点不再是“诗歌”本身了。节日一天就过完了,但日子是过不完的,如果我们心中有诗,它就是常态,而不会是庆典。
中国,被誉为诗的国度,但之前无论哪个时代的诗歌繁荣都没有诗歌节的助推。诗歌历来是教化启蒙、文化传承、感知审美的重要手段,更是诗人自己实现生命超越、抵达灵魂彼岸的宗教,外在节日的“大帮哄”永远无助于伟大诗人、伟大作品的诞生。
时代可以喧哗,但诗永远尊贵。我们只有归还诗的自由与高贵才会有诗的繁荣与创新。
(选自《杂文选刊》,有删改)
【小题1】请简要分析本文的论述层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