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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干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面小题。

在流放地[注]

契诃夫

外号叫“明白人”的老谢苗,同一个谁也不知道名字的年轻鞑靼人,坐在岸边的篝火旁。谢苗是个六十岁上下的老头子,瘦骨嶙峋,掉了牙,但肩膀宽,看上去还挺硬朗,这时已醉醺醺的了。

鞑靼人生着病,难受得很,他裹紧破衣衫,正在讲他的家乡辛比尔斯克如何如何好。

“那当然,这儿不是天堂。”谢苗说。

“不好,不好!”鞑靼人说着,担惊受怕地朝四下里张望。鞑靼人抬头看一下天。满天星星,跟他家乡一样多,周围也是一片黑暗,可总觉得缺少点什么。在家乡,在辛比尔斯克,完全不是这样的星星,这样的天空。

“不好,不好。”他连连说道。

“你会习惯的!”谢苗说着笑了起来,“现在你还年轻,傻瓜,嘴上的奶味还没干,凭那股傻劲儿你会觉得,这世上没有比你更不幸的人,可是总有一天你会说:‘上帝保佑,但愿人人都能过上这种生活!’你瞧瞧我。再过一个星期,等水退下去,我们要在这里安置渡船,在这两岸间摆过去渡过来。就这样我一干就是二十年。”

谢苗拿起酒瓶,猛喝了一大口,接着说:“我呀,伙计,可不是普通的庄稼汉,也不是出身卑贱的人,我是教堂执事的儿子。想当年我自由自在,进进出出都穿着礼服。可现在,我把自己磨炼到了这种地步,我能赤条条躺在地上睡觉,靠吃草过日子。上帝保佑,但愿人人都能过上这种生活。当年,我从俄罗斯发配到这里,从头一天起我就咬牙顶住。我什么也不要!”

鞑靼人浑身发抖,费劲地搜罗着他所知道的有限的俄语词汇,结结巴巴地说:“上帝保佑,千万别在外乡得病,死掉,埋进这片寒冷的铁锈般的土地里。”

“你会习惯的!”谢苗说。

鞑靼人带着憎恨对谢苗说:“上帝创造人,是要人活,要人高兴,要人伤心,要人忧愁,可是你,什么也不要,所以你不是活人,是石头、泥土!”

鞑靼人独自留下,他又添些枯枝,侧身躺下,望着篝火,开始思念起家乡和妻子来。红土高坡,驳船,河流,不怀好意的异乡人,饥饿,寒冷,疾病——所有这一切或许实际上并不存在,或许这一切仅仅是梦中所见。

天亮了。正下着雪。

“喂!”对岸有人在喊叫,“放渡船过来!”

“行了,急什么!”谢苗说。那种口气仿佛他深信不疑:这世上的事都用不着去着急,因为照他看来,急也不管用。

等船的是个瘦高个子的老头。他们把马车拖上驳船,又往回划去。谢苗叫他瓦西里·谢尔盖伊奇的那个人,在大家划船的时候,一直站着不动,咬紧厚嘴唇,眼睛望着一处地方发愣,马车夫请求他允许在他面前抽烟,他什么也没有回答,好像没听见似的。谢苗用肚子压着船舵,瞧着他挖苦说:“即使在西伯利亚,人们也照样能生活。活得下去的!”

大家都笑起来。鞑靼人厌恶地皱起了眉头,一挥手,裹紧破衣衫,朝篝火走去。几个船工和谢苗拖着沉重的脚步走进了小木屋。

“好冷啊!”一个船工声音嘶哑地说。他在潮湿的泥地上躺下去,伸直身子。

“是啊!不暖和!”另一个附和道,“苦役犯的生活……”

大家都躺下了。门被风吹开了,雪飘进屋里。谁也不想爬起来去关门:他们怕冷,懒得去关门。

“我挺好。”快要入睡的谢苗迷迷糊糊地说,“上帝保佑,但愿人人都能过上这种生活。”

“你呀,当然,服了一辈子苦役,连鬼都抓不住你。”外面传来狗吠似的呜呜声。

“这是什么声音?谁在那儿?”

“是鞑靼人在哭。”

“瞧他这……怪人!

“他会习——习惯的!”谢苗说完,立即睡着了。其余的人也很快进入梦乡。

那门就这样一直没关。

一八九二年五月八日

(选自《契诃夫中短篇小说集》,有删改)

(注)一八九一年,契诃夫抛弃了托尔斯泰的“勿抗恶”的哲学,他理性地认识到,托尔斯泰的哲学只是空想,是不能实行的高尚的忍受哲学,不适用于现实。
【小题1】下列对小说相关内容和艺术特色的分析鉴赏,不正确的一项是(   )
A.小说中的谢苗与年轻鞑靼人对待生活的态度是完全不同的,这两者形成鲜明对比,作者情感上支持后者。
B.流放地满天星星,周围也是一片黑暗,这与年轻鞑靼人的家乡一样,可他总觉得缺少了什么,关键在于他不适应新环境。
C.小说叙写以谢苗与年轻鞑靼人为代表的流放者的生活,突出了流放者艰辛、凄苦的状态,表达了要奋起反抗的主题。
D.小说在刻画谢苗这个人物形象时采取了多种方法,如肖像描写、动作描写、神态描写等,给谢苗起外号“明白人”有讥讽之意。
【小题2】小说在刻画谢苗这个人物形象时,突出了他的哪些性格特征?请简要概括分析。
【小题3】小说结尾写“那门就这样一直没关”,请结合全文,探究作者这样结尾的意图。
上一题 下一题 0.99难度 现代文阅读 更新时间:2020-02-13 07:48: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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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类题3

阅读下面的作品,完成小题。
苦恼
——我拿我的苦恼向谁去诉说?
契诃夫
暮色昏暗。大片的湿雪绕着刚点亮的街灯懒洋洋地飘飞,落在房顶、马背、肩膀、帽子上,积成又软又薄的一层。车夫姚纳•波达波夫周身雪白,象是一个幽灵。他在赶车座位上坐着,一动也不动,身子往前伛着,伛到了活人的身子所能伛到的最大限度。即使有一个大雪堆倒在他的身上,仿佛他也会觉得不必把身上的雪抖掉似的。哪怕有一大堆雪落在他身上,仿佛他也会觉得用不着抖掉似的……他的小母马也一身白,也一动不动。它那呆呆不动的姿势、它那瘦骨嶙峋的身架、它那棍子一样笔直的四条腿,使得它活像拿一个小钱就可以买到的马形蜜糖饼。它大概在想心事吧。不管是谁,只要被人从犁头上硬拉开,从熟悉的灰色景致里硬拉开,硬给丢到这个充满古怪的亮光、不断的喧哗、熙攘的行人的漩涡里,那他就不会不想心事……
“赶车的,到维堡区。去!”姚纳听见了喊声。“赶车的!”
姚纳猛的哆嗦一下,从粘着雪花的睫毛里望出去,看见一个军人,穿一件带风帽的军大衣。
“到维堡区去!”军人又喊了一遍。“你睡着了还是怎么的?到维堡区去!”
为了表示同意,姚纳就抖动一下缰绳,于是从马背上和他肩膀上就有大片的雪撒下来。……那个军人坐上了雪橇。车夫吧哒着嘴唇叫马往前走,然后象天鹅似的伸长了脖子,微微欠起身子,与其说是由于必要,不如说是出于习惯地挥动一下鞭子。那匹瘦马也伸长脖子,弯起它那象棍子一样的腿,迟疑地离开原地走动起来了。……“你往哪儿闯,鬼东西!”姚纳立刻听见那一团团川流不息的黑影当中发出了喊叫声。
“鬼把你支使到哪儿去啊?靠右走!”
“你连赶车都不会!靠右走!”军人生气地说。
  一个赶轿式马车的车夫破口大骂。一个行人恶狠狠地瞪他一眼,抖掉自己衣袖上的雪,行人刚刚穿过马路,肩膀撞在那匹瘦马的脸上。姚纳在赶车座位上局促不安,象是坐在针尖上似的,往两旁撑开胳膊肘,不住转动眼珠,就跟有鬼附了体一样,仿佛他不明白自己是在什么地方,也不知道为什么在那儿似的。
  姚纳回过头去瞧着乘客,努动他的嘴唇。……他分明想要说话,然而从他的喉咙里却没有吐出一个字来,只发出咝咝的声音。
  “什么?”军人问。
  姚纳撇着嘴苦笑一下,嗓子眼用一下劲,这才沙哑地说出口:“老爷,那个,我的儿子……这个星期死了。”
  “哦!……他是害什么病死的?”
  姚纳掉转整个身子朝着乘客说:
  “谁知道呢,多半是得了热病吧。……他在医院里躺了三天就死了。……这是上帝的旨意哟。”
  “你拐弯啊,魔鬼!”黑地里发出了喊叫声。“你瞎了眼还是怎么的,老狗!用眼睛瞧着!”
  “赶你的车吧,赶你的车吧,……”乘客说。“照这样走下去,明天也到不了。快点走!”
  后来他有好几次回过头去看他的乘客,可是乘客闭上眼睛,分明不愿意再听了。他把乘客拉到维堡区以后,就把雪橇赶到一家饭馆旁边停下来,坐在赶车座位上伛下腰,又不动了。……湿雪又把他和他的瘦马涂得满身是白。一个钟头过去,又一个钟头过去了。……人行道上有三个年轻人路过,把套靴踩得很响,互相诟骂,其中两个人又高又瘦,第三个却矮而驼背。
  “赶车的,到警察桥去!”那个驼子用破锣般的声音说。
  “一共三个人。……二十戈比!”
  姚纳抖动缰绳,吧哒嘴唇。二十戈比的价钱是不公道的,然而他顾不上讲价了。那几个青年人就互相推搡着,嘴里骂声不绝,走到雪橇跟前,三个人一齐抢到座位上去。这就有一个问题需要解决:该哪两个坐着,哪一个站着呢?经过长久的吵骂、变卦、责难以后,他们总算做出了决定:应该让驼子站着,因为他最矮。
  “好,走吧!”驼子站在那儿,用破锣般的嗓音说,对着姚纳的后脑壳喷气。
  姚纳感到他背后驼子的扭动的身子和颤动的声音。他听见那些骂他的话,看到这几个人,孤单的感觉就逐渐从他的胸中消散了。驼子骂个不停,诌出一长串稀奇古怪的骂人话。姚纳不住地回过头去看他们。正好他们的谈话短暂地停顿一下,他就再次回过头去,嘟嘟哝哝说:“我的……那个……我的儿子这个星期死了!”
  “大家都要死的,……”驼子咳了一阵,擦擦嘴唇,叹口气说。“得了,你赶车吧,你赶车吧!诸位先生,照这样的走法我再也受不住了!他什么时候才会把我们拉到呢?”
  “嘻嘻,……”他笑道。“这些快活的老爷,……愿上帝保佑你们!”
  姚纳回转身,想讲一讲他儿子是怎样死的,可是这时候驼子轻松地呼出一口气,声明说,谢天谢地,他们终于到了。
  姚纳收下二十戈比以后,久久地看着那几个游荡的人的背影,后来他们走进一个黑暗的大门口,不见了。他又孤身一人,寂静又向他侵袭过来。……他的苦恼刚淡忘了不久,如今重又出现,更有力地撕扯他的胸膛。姚纳的眼睛不安而痛苦地打量街道两旁川流不息的人群:在这成千上万的人当中有没有一个人愿意听他倾诉衷曲呢?然而人群奔走不停,谁都没有注意到他,更没有注意到他的苦恼。……那种苦恼是广大无垠的。如果姚纳的胸膛裂开,那种苦恼滚滚地涌出来,那它仿佛就会淹没全世界,可是话虽如此,它却是人们看不见的。
  这种苦恼竟包藏在这么一个渺小的躯壳里,就连白天打着火把也看不见。……姚纳瞧见一个扫院子的仆人拿着一个小蒲包,就决定跟他攀谈一下。
  “老哥,现在几点钟了?”他问。
  “九点多钟。……你停在这儿干什么?把你的雪橇赶开!”
  姚纳把雪橇赶到几步以外去,伛下腰,听凭苦恼来折磨他。……他觉得向别人诉说也没有用了。……可是五分钟还没过完,他就挺直身子,摇着头,仿佛感到一阵剧烈的疼痛似的;他拉了拉缰绳。……他受不住了。
  “回大车店去,”他想。“回大车店去!”
那匹瘦马仿佛领会了他的想法,就小跑起来。大约过了一个半钟头,姚纳已经在一个肮脏的大火炉旁边坐着了。
“连买燕麦①的钱都还没挣到呢,”他想。“这就是我会这么苦恼的缘故了。一个人要是会料理自己的事,……让自己吃得饱饱的,自己的马也吃得饱饱的,那他就会永远心平气和。……”墙角上有一个年轻的车夫站起来,带着睡意嗽一嗽喉咙,往水桶那边走去。
  “你是想喝水吧?”姚纳问。
  “是啊,想喝水!”
  “那就痛痛快快地喝吧。……我呢,老弟,我的儿子死了。……你听说了吗?这个星期在医院里死掉的。……竟有这样的事!”
姚纳看一下他的话产生了什么影响,可是一点影响也没看见。那个青年人已经盖好被子,连头蒙上,睡着了。老人就叹气,搔他的身子。……如同那个青年人渴望喝水一样,他渴望说话。他的儿子去世快满一个星期了,他却至今还没有跟任何人好好地谈一下这件事。……应当有条有理,详详细细地讲一讲才是。……应当讲一讲他的儿子怎样生病,怎样痛苦,临终说过些什么话,怎样死掉。……应当描摹一下怎样下葬,后来他怎样到医院里去取死人的衣服。
“去看一看马吧,”姚纳想。“要睡觉,有的是时间。……不用担心,总能睡够的。”
  他穿上衣服,走到马房里,他的马就站在那儿。他想起燕麦、草料、天气。……关于他的儿子,他独自一人的时候是不能想的。……跟别人谈一谈倒还可以,至于想他,描摹他的模样,那太可怕,他受不了。……“你在吃草吗?”姚纳问他的马说,看见了它的发亮的眼睛。“好,吃吧,吃吧。……既然买燕麦的钱没有挣到,那咱们就吃草好了。……是埃……我已经太老,不能赶车了。……该由我的儿子来赶车才对,我不行了。……他才是个地道的马车夫。……只要他活着就好了。……”姚纳沉默了一忽儿,继续说:“就是这样嘛,我的小母马。……库兹玛•姚内奇不在了。……他下世了。……他无缘无故死了。……比方说,你现在有个小驹子,你就是这个小驹子的亲娘。……忽然,比方说,这个小驹子下世了。……你不是要伤心吗?”
  那匹瘦马嚼着草料,听着,向它主人的手上呵气。
  姚纳讲得入了迷,就把他心里的话统统对它讲了。……
  (注释)①马的饲料。
【小题1】小说开头的景物描写起什么作用?(6分)
【小题2】联系全文看,小说中对马的描写起了什么作用?(5分)
【小题3】请从情节结构角度,谈谈小说构思的巧妙。(6分)
【小题4】下列对小说内容的理解,不正确的两项是()()(4分)
A.苦恼无处诉说是小说《祝福》中的祥林嫂和《苦恼》中的姚纳共同的处境,他们在遭遇不幸时渴望倾诉,可周围都是无情的看客,他们不但没有得到安慰、同情,反而被嘲笑、奚落。
B.姚纳同军官讲话时是一种巴结、讨好的心理。姚纳心想,认识了军官,今后可以改变悲惨的命运。
C.姚纳向扫院子的仆人问时间的目的是为了找个地方歇歇。因为已经九点多钟了,姚纳的确累得够呛。被扫院子的仆人赶走后,姚纳决定回大车店去。
D.与穷车夫处于同一阶层的青年车夫也对姚纳无动于衷,这就更深刻地提示了当时社会人与人关系中的冷漠无情已到了何等地步。
E. 车夫在人群里找不到听他诉说的人,他心中积压的苦恼已经到了令人绝望的难以忍受的地步。最后只得向小母马诉说。

同类题4

阅读下面文字,完成各题。

演说家

契诃夫

一天早上,基里尔·伊凡诺维奇下葬。

他死于俄国广为流行的两种疾病:老婆太凶和酒精中毒。在送殡行列离开教堂前往墓地的时候,波普拉夫斯基坐上出租马车,去找他的朋友扎波伊金。这个扎波伊金,诚如许多读者知道的那样,具有一种罕见的才能,他擅长在婚礼上、葬礼上、各种各样的周年纪念会上发表即兴演说。他任何时候都能开讲:半睡不醒也行,烂醉如泥也行,发着高烧也行。他的演说,好似排水管里的水,流畅、平稳、源源不断。他总是讲得娓娓动听,长而又长,所以有的时候,特别是在商人家的喜庆宴席上,为了让他闭嘴,不得不求助于警察。

“我呀,朋友,找你来了!”波普拉夫斯基正碰到他在家,开始说,“你快穿上衣服,跟我走。要是死个把小人物,我们也不会来麻烦你,可要知道这人是秘书……”

“啊,秘书!”扎波伊金打了个哈欠,“是那个酒鬼吧?”

“没错,就是那个酒鬼。这回有煎饼招待,还有各色冷盘……你还会领到一笔车马费。走吧,亲爱的!到了那边的墓地,你就天花乱坠地吹他一通,讲得比西塞罗还西塞罗,到时我们就千恩万谢啦。”

扎波伊金欣然同意。他把头发弄乱,装出一脸的悲伤,跟波普拉夫斯基一起走到了街上。

“我知道你们那个秘书,”他说着坐上出租马车,“诡计多端,老奸巨滑……”

“得了,格利沙,骂死人可不妥啊。”

“那当然。对死者要么三缄其口,要么大唱赞歌。不过他毕竟是个骗子。”

两位朋友赶上了送殡的行列,就跟在后面。灵柩抬得很慢,所以在到达墓地之前,他们居然来得及三次拐进小酒馆,为超度亡灵喝上一小杯。

在墓地上做了安魂祈祷。死者的丈母娘、妻子和小姨子遵照古老的习俗痛哭一阵。当棺木放进墓穴时,他的妻子甚至叫道:“把我也放在他身边吧!”不过她没有随丈夫跳下去,多半是想起了抚恤金。等大家安静下来,扎波伊金朝前跨出一步,向众人扫了一眼,滔滔不绝起来。

扎波伊金继续说下去,听众却开始交头接耳。他的演说差强人意,也博得几滴眼泪,但是其中许多话令人生疑。首先,大家弄不明白,为什么演说家称死者为普罗科菲·奥西佩奇,死者明明叫基里尔·伊凡诺维奇呀。其次,大家都知道,死者生前一辈子都同他的合法妻子吵架,因此他算不得单身汉。最后,他留着红褐色的大胡子,打生下来就没有刮过脸,故而不明白,为什么演说家说他的脸向来刮得干干净净的。听众都莫名其妙,面面相觑,耸着肩膀。

不久,听众开始发现,就连演说家本人也发生了某种奇怪的变化,他定睛瞧着一个地方,不安地扭动身子,自己也耸起肩膀来了。突然他打住了,吃惊得张大了嘴巴,转身对着波普拉夫斯基。

“你听我说,他活着呢!”他惊恐万分地瞧着那边说。

“谁活着?”

“普罗科菲·奥西佩奇呀!瞧他站在墓碑旁边呢!”

“他本来就没有死!死的叫基里尔·伊凡诺维奇!”

“可是你刚才亲口说的,你们的秘书死了!”

“基里尔·伊凡诺维奇是秘书呀。普罗科菲·奥西佩奇,这没错,是我们的前任秘书,但他两年前就调到第二科当科长了。”

“咳,鬼才搞得清你们的事!”

“你怎么停住了?接着讲,不讲可不妙!”

扎波伊金又转身对着墓穴,凭他的三寸不烂之舌继续致中断了的悼词。墓碑旁果真站着普罗科菲·奥西佩奇。一个脸刮得干干净净的年老文官。他瞪着演说家,气呼呼地皱着眉头。

“不好呀,年轻人!”回去的路上,普罗科菲·奥西佩奇埋怨道,“您的那些话说死人也许合适,可是用来说活人,这简直是讽刺挖苦,先生!天哪,您都说了些什么话?什么无私呀,不被收买呀,不受贿赂呀!这些话用来说活人简直是侮辱人格,先生!”

【小题1】小说中的“扎波伊金”是一个什么样的形象?请简要分析。
【小题2】结尾部分画线句说“他瞪着演说家,气呼呼地皱着眉头”。普罗科菲·奥西佩奇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反应?这样写有什么好处?请简要赏析。
【小题3】小说要讲虚构,而对于本篇小说,有人认为它构思奇特,立意深刻,也有人认为它故事荒诞,主旨多面,你同意哪种说法?请简要阐述你的观点和理由。

同类题5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题目。
小人物 契诃夫
“尊敬的阁下,父亲,恩人!”文官涅维拉齐莫夫在起草一封贺信,“祝您在这个复活节及未来的岁月中身体健康、吉祥如意,并祝阖府安康……”
灯里的煤油快要烧干,冒着黑烟,发出焦臭味。桌子上,在涅维拉济莫夫写字的那只手旁边,一只迷途的蟑螂在慌张地跑来跑去。
“还得给他,那个混蛋,再写点什么呢?”涅维拉济莫夫这样思忖着,抬眼望着熏黑的天花板。这值班室让他感到像沙漠般荒凉,他不仅可怜起自己来,也可怜起那只蟑螂了……
“我值完班还能离开这里,可它却要一辈子在这里值班,”他伸着懒腰想道,“苦闷啊!”
看门人巴拉蒙已经不擦皮靴了……他一手拿着刷子,一手画着十字,站在通风小窗前听着……“打钟了,先生。”他对涅维拉济莫夫小声。
涅维拉济莫夫把耳朵凑到小窗口,也倾听起来。复活节的钟声随同春天的清新空气,一齐从窗口涌进室内。各处的教堂钟声齐呜,大街上来来往往的马车辘辘作响,人真多啊!涅维拉齐莫夫看了看下面的街道,叹口气说,“有多少笑声和谈话声!只有我倒霉透了,这种日子还得在这里坐着。而且每年都是如此!”
“谁叫您拿人家的钱呢?要知道今天不该您值班,是扎斯杜波夫雇您当替身。别人都去玩乐了,您却在这里替人值班……这是贪财啊!”
“见鬼,这怎么叫贪财呢?统共才两个卢布,外加一条领带……是贫穷,而不是贪财!要是能跟大伙儿一道去做晨祷,然后开斋,那该多好啊……喝上那么几杯,吃点冷荤菜,然后躺下睡他一觉……这时你会感到自己是个人……唉我这一辈子算完了!你瞧,有个骗子坐着四轮马车招摇过市了,可你却不得不待在这里。”
“各人有各人的造化。上帝保佑,您也会升官晋级,日后坐上四轮马车的。”
“我?嘿,不行,伙计,你开玩笑。即使拼了命,我这九品文官也上不去了……我没有受过教育。”
“我们的将军也没有受过教育,可是……”
“嘿,我们的将军,他在做将军之前,早偷盗了十万公款。他那副派头,伙计,我可比不上……凭我这副模样也不会有什么出息!连姓也糟透了:涅维拉济莫夫①!总而言之,伙计,这种处境是没有出路的。你愿意,就活下去;你不愿意--那就去上吊……”
涅维拉济莫夫离开通风小窗,苦恼地在各个房间里转来转去。钟声变得越来越响……
“要不要从值班室溜走?”涅维拉济莫夫想。不过,这种逃跑不会有什么好结果……就算复活节这一天他过得很好,很舒服,可是往后又怎样呢?依旧是阴暗的四壁,依旧要受雇于人代人值班,依旧要写这种贺信……
他热切地想突然出现在大街上,汇入热闹的人群中,参加节日的庆典……他想起了刚才一位太太乘坐的四轮马车,想起了庶务官穿了就神气活现的那件大衣……他想起了勋章,新皮靴、暖和的床铺和袖子没有磨破的文官制服……他之所以想起这些,是因为所有这些东西他都没有……
“要不要去偷?”他又想,“据说,一些人带着赃物都逃往美洲,不过鬼知道这个美洲在什么地方!看来要能偷会盗,还得受过教育哩。”
钟声停了。此刻只能听到远处的马车声和巴拉蒙的咳嗽声,可是涅维拉齐莫夫的满腔愁苦和愤恨,却变得越来越强烈,越来越难以忍受。
“写告密信呢,普罗什金一次告密,日后就步步高升……”涅维拉济莫夫坐在自己桌前,陷入沉思。灯里的煤油已经烧干,冒着浓烟,眼看就要熄灭。迷途的蟑螂还在桌上爬来爬去,找不到安身之处……“告密怎么行!这种东西一写,日后我定会受到申斥,我这个笨蛋只能见鬼去!”
于是目光又落在他起草的那封贺信上。这信是写给一个他十分憎恨又怕惧的人的,十年来,他一直向这个人请求把他从十六卢布的职位提升到十八卢布的职位上……
“啊……你还在这里跑,鬼东西!”他愤恨地一巴掌拍在那只不幸让他看到的蟑螂身上,“真讨厌!”
蟑螂仰面躺在那里,拼命蹬着细腿……涅维拉济莫夫捏住它的一条腿,把它扔进玻璃灯罩里,灯罩里突然起火,发出劈劈啪啪的声响。
涅维拉济莫夫这才感到略为轻松些。
一八八五年三月二十三日
【注】①在俄语中,这个姓与“衬裤”的发音相近。
【小题1】下列对小说有关内容的分析与概括,错误的一项是
A.小说以“小人物”为题,表现了这个九品文官社会地位的卑下,使这个形象具有了典型性,他的遭遇代表了广大劳动人民普遍的悲惨命运。
B.小说情节紧凑,所写事件是一个小公务员在复活节之夜,为了挣点小钱,辛辛苦苦替人值班,一边发牢骚,一边违心地给上司写节日贺信。
C.“依旧是阴暗的四壁”等三句,连用三个“依旧”,突出了主人公的无奈:即使逃跑了,也照样摆脱不掉当前这种无望而又可怜的生活现状。
D.小说反映了19世纪80年代沙皇统治时期,坏人官运亨通,小公务员整日辛劳的社会现实,有力地鞭挞了俄国官场的黑暗。
【小题2】请指出文中画线部分运用了哪些描写手法,并分别说出其表达作用。
【小题3】请结合文本,赏析“蟑螂”在小说中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