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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干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列小题。
秋水
田中禾
鸡子叫头遍金保就醒了。妈起来做饭,风箱呼嗒呼嗒的,猪在院里哼唧。他睡不着,可又不想起来。麦种完了。他早对秋水说过:“种罢麦,一定要找个门儿挣钱。”可如今,啥门儿也没找到。
冬日的阳光透过窗格子,直射在金保的床前。他想起从前在学校可没这么笨,总在前十几名里。下了学,庄稼种得也不赖。起先,他想投稿儿,买书,订杂志,没日没夜地写。寄出去十几篇石沉大海的文章,一场梦也就结束了。后来他想学修收音机、钟表。谁知那进修班跟哄人差不多,白扔了30块学费。
“唉,钱难抓呀!”他叹了口气,开始穿毛衣蹬裤子。“哪云彩眼里有个挣钱门儿呢?”他皱皱眉,“反正今年我的棉花争气,一级就卖了400斤,还不说加价款。玩去!”
他一脚踏进厨屋,喊:“妈……”厨屋里雾腾腾的。风箱呼嗒呼嗒,没有人应声。他又喊“妈”,却听见妈在背后说话:“你瞧你,还不快穿上袜子鞋!真真是……”
妈一手端着糠瓢,一手向屋里指着。金保听见灶前传来低声的嗤笑,他一看,原来是秋水在那儿拉风箱。他不好意思地笑了。
“哟,这么早来了?”
“早?太阳晒着……”秋水没把下句话说完,咯咯地笑着使劲拉风箱。
妹妹放早学了。秋水把馍饭端上桌,妹妹忙忙地喂鸡,妈给猪拌食。
“吃!都吃了再弄。”秋水这么说着,夺过妈手里的糠瓢。
“二姨!”——没过门,她还不便叫妈。“今年花收得好呀?”
“好哩。”
“卖了多少一级?”
“总有两三百斤吧。”
屋里忽然有些沉默。问到花,就等于问钱。谈到钱,大家就未免神经紧张。
“金保,我看你别老盘算挣钱,倒不如先盘算到手的钱咋花?”秋水叫着金保的名字,眼睛却望着妈。秋水的眼睛不大,很秀气,滴溜溜的,很有神儿。
“那还用说,先尽你们办事用呗。”妈款款地说。
秋水的脸一下子红了——她还和在学校那会儿一样,爱红脸。
“我不是说那……”
“我刷,我刷!”金保站起来去拾掇碗筷,话头就这样打断了。
秋水把扯旗一样搭在屋里绳上的脏衣服收下来,拿了棒槌和棉油皂去下塘。静静的塘边立刻响起嘭嘭的声音。银亮亮的水珠迸溅起来,清澈的塘水泛起涟漪。金保最爱看秋水洗衣服。她半蹲着,向水里探着身子,短发辫一只向前一只向后,两只手在石条上来回搓,细细的腰肢随着胳膊起伏。
照往常习惯,过了午,金保就推出自行车送她回家。七里路,走一后晌。可今天,她竟把脸一摆说:“我不回呢。”“不”字咬得挺重,连妈都感到诧异了。
她斜着身子,用手指着背后的水塘说:“你瞧这水多好!清得像水晶一样。”
他很有些茫然,好像读一首朦胧诗。
“俺姨夫在县鱼苗场。我跟他说了,这一冬,你帮他干义务工去,跟他好好学。开了春,买千把尾鱼苗,把这口塘承包了。”
“那……那靠得住吗?”
“我知道你专走保险门儿。没听俺爷说:喂猪不如喂羊,喂羊不如养塘。如今鱼价一年年涨,街上都卖一块二一斤了!”
“这是过水塘,下了雨,鱼都跑了!”
“我知道!”秋水拿火辣辣的眼睛盯着他,“你呢,要你那手干啥!”
“得一笔本钱。”
“你呀……那卖花的钱呢!压在箱底能生儿吗?”秋水声气不高,金保却如猛地听了炸雷——天爷,那宝贝钱,他连摸都怕摸脏呢!
妈倒先应了:“保儿,你这上不得山打不得狼的脾性!秋水说了,你就试试。”
“家里你放心。”秋水说,“我住俩月,等你过年回来再走。”
金保咧开嘴笑了,一头扎进屋去收拾行李。他弯着腰,忙活着。呼啦,从他肩膀上摔下来一本书,只见那上边有四个字:淡水养鱼。
【小题1】下列对小说相关内容和艺术特色的分析鉴赏,最恰当的一项是
A.“我看你别老盘算挣钱,倒不如先盘算到手的钱咋花?”秋水说这句话时是想要金保家把卖棉花的钱拿来办婚事,这样她就能明正言顺地过来帮助金保家脱贫。
B.面对婆家并不富裕的现状,秋水不嗔不怨;面对不思进取、胆小无能的未婚夫,秋水有批评亦有诱导,最终唤醒恋人潜藏心中的斗志,也燃起一家人新的希望。
C.小说地方特色鲜明,尤其是“哪云彩眼里有个挣钱门儿呢?”“保儿,你这上不得山打不得狼的脾性”等日常生活语言的大量使用,增添了浓郁的乡土气息。
D.小说选取了一段并不复杂的农村恋曲,通过一个个寻常的农村生活场景来一步步诠释贫困的农村生活中的人们抗争的不易,读来平淡质朴,给人真实之感。
【小题2】请简要分析秋水洗衣时环境描写的作用。
【小题3】金保是本文一个重要人物,请结合金保这一人物形象和相关情节谈谈作者创作这篇小说的意图。
上一题 下一题 0.99难度 现代文阅读 更新时间:2017-04-28 01:33: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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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类题1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各题。

灯如红豆

侯志明

①纪昀有言:“灯如红豆最相思。”

②夏日炎炎的夜晚,我经常会在夜深人静后走向阳台,看城市迷人的夜光。那夜光是由无数盏灯组成的。望着望着,有时会掉下眼泪来。

③是的,不止一次。因为我总会想到童年、少年时陪伴我的那盏小煤油灯。

④我们家姐妹五人,在那个困难年代出生的人,都品尝过生活的艰难。别的不说,就是一家人偶尔做件新衣和平时的缝缝补补,对母亲来讲就是一项繁重的劳作。春节前的母亲是最忙碌的。一进腊月就要夜夜坐在小油灯前,赶做新衣或者浆洗旧衣。白天辛苦一天,晚上还要干活到下半夜。

⑤有一天,我睡醒一觉,发现母亲还在灯前纳鞋底做新鞋,腿上盖着被子,身上披着棉衣。一手拿着鞋底,一手交替拿锥子和针线。先用锥子扎,再用针穿线,再在膝盖上使劲地勒紧。我看着看着,忽然看见她浑身一抖,把手里的东西一扔,然后用左手紧紧地攥住右手的食指,斜倚在了窗台上。过了五六分钟吧,她又坐了起来,拿起没做完的活儿。我想过去搂住她看看扎伤的手,想劝她去睡觉,但我一张口,说出的却是“妈,我要尿尿”。妈没有抬头,只是说“灯亮着呢,去吧”。尿完尿,我回转身,站在那儿,盯着母亲,希望她看我一眼,等来的却是“冷,快去睡,感冒了过不好年”。她仍没有抬头。“那你怎么还不睡?”“快完了,一会儿睡。”在母亲的心里,赶制孩子过年的新衣新鞋,这些活儿不但是定了量的,而且也是限了时的。

⑥年年如此。

⑦后来,我们家又有了另一盏油灯。那是一盏玻璃底座,玻璃肚子,带了玻璃灯罩的油灯。它不但比我家原有的那盏灯好看,而且也明亮。更主要的是它有个调整亮度的开关。这是父亲做了生产队会计,村里给买的。自从有了这盏灯,我们总希望父亲天天计工分,天天整理账,天天点亮这盏灯。那样不但整个家里会明亮很多,而且我们可以蹭亮光看书写作业。

⑧有一年的年底,父亲又点亮那盏灯,开始给人们算账,我又蹭光写起作业,写完我就去睡了。但我睡醒一觉,发现父亲仍然在翻本子打算盘。“爹,咋了?”“没咋。”他没有看我。“没咋,那咋不睡?”我又问。这时他转过脸,看着我说:“有两毛钱,对不上账。”“多了还是少了?”我接着问。“多了。”他说。“多了,那好呀!”我说。他又转过头并拧小灯火,走过来坐在炕沿边摸着我的脸:“不知道给谁少算了。两毛,一个壮劳力两天才能挣到。”

⑨1982年,我上了高中。虽然那时学校有了电灯,但晚上是要定时关灯的。为了在教室关灯后能多学习一会儿,很多同学都备了一盏小油灯。我也不例外。上了三年高中,如果说有几件东西是不能离开的,那么,这盏小油灯就是其中之一。多少次,当冬天的寒冷冻得我手不能拿笔想放弃的时候,是这盏小小的灯给了我些许的温暖。当笔中的墨水冻得不能写字时,是这盏灯帮我融化。假如不曾有小油灯的陪伴照耀,我想在我们那个连老师都配不齐的学校,我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考上大学的。尤其难忘的是,有一个冬天的早晨,我带了灯去教室背书,可是只过了一会儿就油尽灯灭。正在我不知如何是好时,一个与我坐得不远的女同学将她的灯推到了我的面前,自己站起来走出了教室。这一举动是我万万没想到的,因为在那个年代,男女同学是连话都不说的。何况这个女同学是我们男生认为最丑且经常被嘲讽的,而且她也应该是意识到了的。从那天起,我似乎懂得了更多的东西。

⑩四十年来,陪伴我长大的大大小小、形态各异的油灯,都已难得见到了。但它们却清清楚楚地记录着时代的进步、社会的发展和改革开放的变迁,照耀我前行的路,给我以启迪。

⑪其实,“灯如红豆最相思”的上句是“书似青山常乱叠”。把灯和书联系起来的纪昀,忽然升华了我对灯相思的境界和品位。也许这是我思念灯的又一缘由或写完这篇短文后的意外收获吧。

(选自《人民日报》2018年10月29日,有删改)

【小题1】下列对文本相关内容和艺术特色的分析鉴赏,不正确的一项是
A.开头引用“灯如红豆最相思”这一句,既照应文章题目,又奠定全文感情基调。
B.第⑤段母亲没有抬头看我,反映出母亲为我们赶做新衣的忙碌和深沉的爱。
C.第⑧段父亲执意要将多出的两毛钱对清,是为了给我上一堂具有教育意义的课。
D.文章叙写回忆,语言朴素自然;精选生活片段表达感情,真挚动人。
【小题2】如何理解文中“把灯和书联系起来的纪昀,忽然升华了我对灯相思的境界和品位”这句话?请根据文意进行阐释。
【小题3】文章以“灯如红豆”为题有什么好处?请结合全文进行分析。

同类题2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面小题。
讨白
李进祥
马亚瑟用了十二年时间,才在一个叫马家大山的村子找到了锁拉西。
锁拉西突然见到了马亚瑟,怔往了,脸上的表情极为复杂,有惊、有喜、有疑惑,也有恐惧。马亚瑟看着,感觉到自己的脸上也一定是同样的表情,脸也一定被那些复杂的表情弄得扭曲了。
两个人对视着,谁也不知道第一句话该怎样开口。
一只苍蝇就叫得很凄凉。
锁拉西先开口:
“你到底还是找来了。”
“我找了你十二年。”
“我等了你十二年,怕了你十二年,想了你十二年。”
“我也是!”
“你成家了吗?”
“没有,成啥家呢,马主席托付的事没办成。”
“马主席托付的事,啥事?”
“报仇,惩治叛徒。”
“我不是叛徒!”锁拉西突然高声说。
“可你跑了。”
锁拉西又激动了,连声说:“我没有叛变!我只想安安静静地过几天日子。”
“临阵脱逃,和叛变一样。”
“不一样。红军走了,自治政府散了,我不跑咋办,等死吗?”
“红军走的时候,叫马主席一起走,他走了吗?马主席被抓了,其他人走了吗?”
锁拉西不说话了。
“给你三天时间。”马亚瑟侧身望着锁拉西说。锁拉西笑了,不是苦笑而是那种很解脱的笑。
“我知道迟早有这一天,我也盼着这一天。人总是要见安拉的,早死早得脱离。要是当时就战死了,那该多好。”锁拉西的语气平静了,但平静中又有伤感。这份伤感马亚瑟也有同感。。
当天下午,锁拉西出去了,说是有些账债要清一清,有些人情要还,不能把账债带到后世里去。
锁拉西到太阳快落山的时候才回来,他一脸的轻松。山窝子里太阳升起的迟,落下去的早。但太阳落下去后,天还亮着。
吃过晚饭,做过了晚礼拜,两个人就在小房子里的炕上睡了。两个人都睡不着,东拉西扯地说了一夜闲话。
第二天一早起来做过了晨礼拜,太阳还没露出脸,锁拉西就张罗着要宰羊,说是过个尔麦里,顺便也给自己念个讨白。
晚上,锁拉西没有和马亚瑟一起住,他说得把他的事跟家里人说说,把后事安顿一下。马亚瑟送锁拉西出门时,山头上有夜猫子的叫声大笑样地响起,叫声在几座山之间来回地滚响了许久还回音不绝,一直响在马亚瑟的心上。
马亚瑟睡不着。
他看到锁拉西和女人先到了儿女住的窑洞,一家人应该是说了许久的话,一盏油灯一直幽暗地亮着。马亚瑟的眼睛也亮着。星星把院子照得冷亮的时候,锁拉西和女人才出了儿女的屋子。女人一手端着灯盏,一手遮挡着一点橘黄色的火苗,像在呵护着一个生命。火苗一闪一闪的,马亚瑟真担心它会熄灭了。它却终于闪进另一个窑洞,马亚瑟才松了一口气。
一声清亮的鸡啼,万籁突然又归于沉寂。所有的声音都跑得一丝不剩。只有空壳还留在马亚瑟的耳边。马亚瑟也成了一具空壳,他的灵魂被听到的那些声音掏出来,挂在三尺高的上方,连他自己都有些认不出来了。
锁拉西突然进来了,在幽暗的晨曦中,他的脸上有少年般的亮光,他双手托着一把刀,就是他曾经用来杀敌的那把刀。刀被重新擦拭过了,冷亮得真像是铁。
锁拉西把刀子递给马亚瑟,急切地说:“天亮以前动手吧!再看到太阳,我会难过的。趁他们这会儿都睡着,快动手。他们看到了也要难过。”
马亚瑟机械地接过刀子,看着锁拉西,他眼中是那只宰杀过了的绵羊。绵羊的眼睛里没有恐惧,没有乞求,空得近乎神圣。
锁拉西面向西方跪着,闭上了眼睛,嘴里小声地念着。
马亚瑟知道他是在给自己念讨白。马亚瑟有些恍惚。
锁拉西则再一次催促马亚瑟:“快动手吧!你还等啥呢?”
马亚瑟被喊醒了,他这才真切地看到锁拉西。第一缕晨光已透进屋子,马亚瑟的手突然握紧了刀把,举起刀子。刀子在晨光中像月牙一样。月牙慢慢地落下来,“当”的一声掉到地上。
一阵光影乱动。锁拉西的女人,他的儿子尤素夫,还有女儿阿米乃都慌慌地进来了。很显然他们一直在外面听着。
马亚瑟这时候已经拿定了主意,他对仍在跪着的锁拉西说:“那个临阵脱逃的锁拉西已经被我宰杀过了,你起来吧。”说完这句,马亚瑟就走了。锁拉西一家人早呆了,谁也没有送他。
马亚瑟走出大门的时候,大黑狗问询地向他叫了一声。他没有回头,向太阳即将升起的那个山头走去。
(选自2015年第5期《小说选刊》,有删改)
注:讨白,是穆斯林向安拉悔罪的一种形式。
【小题1】下列对这篇小说思想内容与艺术特色的分析和鉴赏,最准确的一项是
A.马亚瑟和锁拉西两位老朋友相见,前者决心执行命令处死后者,而后者安排家事,念了讨白平静受死。前者看到后者温馨的家庭、真诚的忏悔,于是刀下留人,毅然离去。
B.锁拉西和马亚瑟是战友,一起参加过革命,可是后来红军走了,自治政府散了,马亚瑟坚持革命,而锁拉西却背叛了革命,娶妻生子过上普通人的生活。
C.小说以十二年后马亚瑟终于找到了锁拉西展开故事,凸显出战争对美好人性的摧残,有力地控诉了战争的罪恶。
D.小说没有从正面去描写战争的惨烈、战士的无畏,而是通过马亚瑟的叙述去回顾那段不能忘却的历史。
【小题2】请简要分析文中画线句子的含义和作用。
【小题3】作品在谋篇布局上非常巧妙,尤其是小说的结局出乎意料,意蕴悠长。请结合文本谈谈你的看法。

同类题3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小题。

父亲

智利 奥莱加里奥·拉索·巴埃萨

一个小老头下巴蓄着又白又长的胡须,上唇的小胡子被尼古丁熏成了红色。他披着一件大红斗篷,脚蹬高跟皮鞋,头戴一顶龙舌兰编的草帽,胳膊上挎着一个小篮子,来到兵营的门口,走过去,倒回来,走过去,倒回来,反反复复,显得十分胆怯。他想向哨兵打听什么,但哨兵没等他开口就高声喊道:“警卫班长!”

一个班长从门后跳了出来,仿佛是埋伏在那儿的。他仰起头用询问的目光打量着他, 老头儿说:“我儿子在吗?”班长笑了起来。

“他叫曼努埃尔……叫曼努埃尔·萨巴塔,先生。” “我不知道哪个士兵叫这个名字。” 乡下人骄傲地直起身子讥讽地笑了:“可是,我儿子不是士兵,他是军官,是正儿八经的军官……”警卫团的号手听到了他们的谈话,凑过来低声告诉班长:“是新来的,刚从学校来的……”班长看他是个穷人,没敢请他去军官俱乐部,而是叫他去了警卫团。老头儿坐在一条木凳上,把篮子放在伸手可及的身边。士兵们一下子围拢来,他们以好奇的目光看着那个农民,对那个篮子很感兴趣。篮子不大,用一片口袋布盖着。那帆布下面先是听到啄食声,接着便有一只红冠老母鸡露出头来,由于闷热,它的嘴张开着,不停地喘着气。

看到那老母鸡,士兵们一边鼓掌一边像孩子似的高声叫道:“炖鸡吃!炖鸡吃!”农夫急切地想见到自己的儿子,面对那么多持枪的士兵又十分紧张,不禁傻乎乎地笑起来,思想也乱了:“哈,哈,哈……对,炖鸡吃,炖了给我儿子吃。” 说罢,老人却是一阵心酸,脸上立刻蒙上了一层阴影,接着又说道:“我都五年没见他了!他不愿意回村里去……” 一个卫兵去叫中尉。中尉正在驯马场上跟一伙军官在一起。他个子矮小,长得黑不溜秋,躯干粗得像个木桶,面容俗气。卫兵打了个立正,两脚并拢时靴子底掀起一股尘土,报告道:“有人找您……我的中尉。”

不知怎么回事,中尉的脑海里一下就闪现出了他老父亲那干瘪矮小的身影。他仰起头, 为了让他的同事们听到,以鄙夷不屑的语调大声说道:“在这个镇子上,我谁都不认识……”卫兵又主动解释说:“是个满脸皱纹的小老头,披着斗篷……他从很远的地方来,提 着一个篮子……”虚荣心顿时把中尉闹了个大红脸,他把手举到帽檐上说:“行啦……您走吧!”军官们的脸上露出诡异的神色,他们不约而同地朝萨巴塔扫了一眼。那么多道询问的目光令中尉实在难以承受,他垂下头,咳嗽了一声,点上一支香烟,开始用刀鞘包头在地上胡乱划起来。

过了五分钟,又来了一个卫兵:“有人找您,我的中尉!是一个乡下老头子……他说 他是您父亲……”

中尉没有纠正卫兵的话,他把香烟扔到地上,怒冲冲地一脚踩灭,喊道:“滚吧!我 就来。”

为了不做任何解释,中尉一头钻进了马厩。老人坚持要见儿子,卫兵班长每五分钟向上司报告一次,上司军官被弄得烦了,就去找萨巴塔。 与此同时,那个变得像孩童似的可怜的老父亲越来越心神不宁。他竖起耳朵听动静,只要听到一点儿声响他就伸长脖子往外看。那脖子又红又皱巴,跟火鸡脖子一样。听到脚 步声,他就激动得浑身发抖,以为是自己的儿子来拥抱他,来给他讲述他的新生活,让他 看他的武器、马具和马匹来了。

警卫团军官佯装检查马厩找到了萨巴塔。他开门见山、干巴巴地对他说:“有人找 您……说是您的父亲。”

萨巴塔移开目光,没有回答。 “他在警卫团……一定要见到您才走。”萨巴塔狠狠地往地上跺了一脚,恼怒地咬了咬嘴唇去了那儿。 他一进警卫团,有个士兵就喊道:“立——正!”听到喊声,士兵们立刻如弹簧一般霍地站了起来,团部里响起一阵大刀声、脚步移动声和鞋跟撞击声。 士兵们对儿子的尊敬弄得老头儿晕头转向,他忘掉了篮子,也忘掉了老母鸡,张开胳膊向儿子迎过去。他那像老树皮一般的面庞上绽出了欢欣的笑容,兴奋得浑身颤抖着高音 叫道:“我亲爱的曼努埃尔!我的小曼努埃尔……”

尉官只冷冷地向他打了招呼。 农夫的双臂落了下来,脸上的肌肉抖动不止。中尉偷偷地把他拉出军营,到了街上,悄悄地对他说:“你都干了些什么呀……干嘛到这来看我……我有军务在身……不能出去。”说罢,转身走进了军营。 乡下老汉又回到警卫团,浑身哆哆嗦嗦,茫然不知所措。他狠狠心把鸡从篮子里掏出来给了警卫班长。

“给你们吧,就你们吃。” 他向士兵们告了别,失望之下,拖着沉重的步子慢慢离开了。走到门口时,他又转过身来两眼含泪地补充了一句:“我儿子特别喜欢吃鸡脯,你们给他一块……”

【小题1】下列对这篇小说思想内容和艺术特色的分析和鉴赏,最恰当的一项是(   )
A.小说背景设置在兵营,作者以生动的笔触塑造了警卫班长、哨兵、号手等军人形象,这些人物虽着墨不多,但都性格鲜明,栩栩如生。
B.儿子一再拒绝与父亲见面,直到军官来找他时,才迫不得已去警卫团,这是因为他虚荣心作祟,不想让同僚知道他的出身,以免影响前途。
C.发生在父子之间的故事令人感慨,其中蕴含着作者对人性的反思和对亲情伦理的忧虑,我们读者也能从中得到启示,这是小说的价值所在。
D.小说地域特征鲜明,尤其是父亲外貌的描写和人物之间的对话,不但增添了浓郁的乡土气息,也为读者展现了一幅南美的风俗人情画。
【小题2】小说主人公父亲这一形象有哪些特点?请简要分析。
【小题3】小说中的主要人物是父亲,但有较大篇幅是在写儿子,作者为什么这样处理?请结合全文,谈谈你的看法。

同类题4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面小题。
药 罐
贾平凹
我们村三十户人家共同着一个井,一个碾盘,一个土地庙,也共同着一个药罐。
这药罐年代很久,但一直是完好的,它最早属老社长私有。老社长已经死去十五年,大家还记得他的好处。药罐自那时流传,谁家有人病了用罢药,罐子就放在门楼脑上,等着另一家有人病了来取用。风俗里送药罐等于送病,是要忌讳的。便又放于门楼脑上,等着别一家人病了再来“用用”。药罐就像老社长,人们对它畏惧,却不敢有半点亵渎心。
那阵,一般人有个病病灾灾,大都是抗着。吃些烧糊的葱根,喝些姜汤,捂被子发汗,用火罐在额上拔一个紫红的印或者用针扎中指、挑眉心,放出些黑血就罢。抗不过去了,再往土地庙里求神拜鬼。病人还是不好的,就只有说:“这是阳寿到时了,治了病治不了命的。”却没有想到去上百里的县城医院或抓几副中药吃。
上医院是不敢思想,抓中药那也是要许多钱的,我们没有钱买更多的粮食吃稠饭还能买药吃?吃药和买香烟一样被认作奢侈。
社长是吃中药的,因为他是社长,是我们村的光荣,吃公家的净粮,药费可以报销。社长是一个瘦老头,留大背头,穿黑呢子中山服。社长的气管常发炎,肠胃不好,腰酸,肾也虚亏,有几次病得要丢了命了,但后来却又好起来。于是社长说:“得了病怎么不吃药?瞧瞧,不是几副药就保住一个命吗?”
社长说过这话后,一般人家也开始吃起药来,但往往吃过一副二副,实在是没能力再吃下去,便去社长家门前的十字路口上揽社长吃过的药渣。心想,只要是药,即可治百病的,拿回来再熬一熬,让病人喝。一辈子没有吃过药的身子见药味就生奇效,这倒使社长也惊讶。也由此,村人对社长的药渣有了依赖,对社长家的药罐也有了依赖。
村里人好多年里,基本上是吃着社长的药渣维持了健康。除了许家的二婶外,竟没有出现过一次危险。许家二婶过日子太节俭。她一生什么都不敢糟踏,凡是能咽下肚的东西,绝不让它在肚子外坏掉。铲完了锅,孩子已将勺子铲子要拿去洗了,她说:“拿来!”伸出舌头将勺子铲子上的饭渣舔了。那一次许家二叔犯了病,拿回社长的药渣熬汤,喝过二次病好了,还剩一碗汤药不喝了。许家二婶身体蛮好的,却想:倒了多可惜,让我喝了。结果喝得她吐了一个晌午,睡倒在床上三天没有起来。
吃社长药渣的病人,病差不多全好起来,吃原药的社长却死了。死了一个大人物,我们村从此不能沾他的荣耀的光和药渣的利。
一晃好多年过去了,自土地分了以后,多多少少每家都有些零花钱,谁家有个病,也去抓些中药来吃了。没有谁再去揽别人家的药渣熬汤喝。而药罐还是老社长的那个药罐。
每每把药罐放在门楼脑上,或从门楼脑上取下来交给来取用的别人时,人们就想起了老社长。药罐是老社长留给村里的纪念,人们小心翼翼地使用着,从你家传到我家,从我家传到他家。药罐熬着苦口的汁水,苦水使全村人团结起来,滋润着生命,就这么活下去。
【小题1】下列对小说相关内容和艺术特色的分析鉴赏,不正确的一项是
A.本文擅长以乡村但语来表现故乡旧事。如“天神,咱又不是社长”“怪了,现在人怎么不经活了,越来越娇气了”,从而使小说具有浓厚的乡土气息。
B.药罐只说“用用”而不能说“借”,生病用吃烧煳葱根、喝生姜汤、拿针放黑血甚至烧香拜鬼神等来医治,小说借此意在批判乡民的迷信和愚味。
C.老社长的药渣竟被乡民拿来继续熬制治病,这既是因为它如同老社长的身份一样,在乡民眼里成为一种希望与光荣的象征,更是因为乡民的贫困。
D.老社长和村民的生活形成鲜明对比,逼真表现村民贫穷的生活状态,而村民因“药渣”记住老社长的好处,也侧面表现村民的善良。
【小题2】许家二婶是怎样的一个人? 作者为什么刻画这一人物形象?
【小题3】小说的主题是什么? 请结合全文分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