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子集注序
[明]谈恺
欧阳文忠公撰《四库书目》,言《孙子》注二十余家。予所见仅此:汉有曹操,唐有杜牧、李筌、陈皞、孟氏、贾林、杜佑,宋有张预、梅尧臣、王皙、何氏。诸家多托之空言,而曹操则见之行事者也。操尝别为《新书》,诸将征伐,即以《新书》授之,从者胜,违者负。今《新书》不传,而见于《李卫公问答》者,机权应变实本之《孙子》。其注多隐辞,引而不发。操之所以如鬼也。杜牧《自序》云:“孙武死后凡千岁,将兵者有成有败,勘其事迹,皆与武所著书一一相抵当,犹印圈模刻,一不差跌。予解犹盘中走丸,横斜曲直,计于临时,不可尽知;其必可知者,知丸之不能出于盘也。”牧未尝用兵,观其与时宰论兵二书,谓尚古兵柄本出儒术,援古证今,若绳裁刀解。陈皞注多指谪杜之谬误。人各有见,未必为樊川(1)病也。李筌注依《太乙遁甲》,杂引诸史以证《太乙遁甲》,与今所存书往往不同。意古书散逸久矣,孟氏、贾林、杜佑,即唐纪燮所集者。张预取历代名将用兵制胜合《孙子》者,编次为传,于《孙子》多所发明。梅尧臣注,文忠公谓其当与“三家”并传,晦翁(2)有定论矣。孟氏、贾林、王皙、何氏,虽言人人殊,而皆于观者有所裨益。此注之所以集也。夫兵,凶器也,不得已而用之者也。然不素习于承平之时,而姑试于有事之日,吾不知其可也。故生而悬弧(3),长而习射,冬而讲武,凡人之所当知者也。诗云:“文武吉甫(4),万邦为宪。”孔子曰:“有文事者,必有武备。”又曰:“我战则克。”圣人之所以教者也。余夙有四方之志,每涉猎群书,而尤嗜《孙子》。《孙子》上谋而后攻,“修道而保法”;论将则曰:“仁”“智”“信”“勇”“严”,与孔子合。至于战守、攻围之道,批抗、捣虚之术,山林、险阻之势,料敌、用间之谋,靡不毕具。其它韬钤机略,孰能过之?然其言约而该,近而远,未易窥测。今观诸家所注,或本隐以之显,或由粗而识精,或援史而证之以事,或因言而实之以人,于是《孙子》之微词奥义彰彰明矣。故曰《孙子》十三篇,不惟武人根本,文士亦当尽心焉,旨哉言乎!
予奉命督军虔台,进武弁及生儒问之,无有知是书者。故授之以梓,以广其传。
(节选自《十一家注孙子》)
注释:[1]樊川:杜牧,号樊川居士。[2]晦翁:朱熹,号晦庵,晚称晦翁。[3]悬弧:古代风俗尚武,家中生男,则于门左挂弓一张。[4]吉甫:人名,尹吉甫,有文德武功。A.未必为樊川病也 病:毛病,缺点 |
B.虽言人人殊 殊:特别 |
C.靡不毕具 靡:没有 |
D.然其言约而该 该:完备 |
A.而见于《李卫公问答》者 而姑试于有事之日 |
B.其注多隐辞 勘其事迹 |
C.知丸之不能出于盘也 凡人之所当知者也 |
D.计于临时 然不素习于承平之时 |
A.操尝别为《新书》,诸将征伐,即以《新书》授之,从者胜,违者负。 曹操曾另外写成《新书》,手下将领外出征战时,就送一本《新书》给他,将领如果按《新书》做了就胜利,违背了就失败。 |
B.观其与时宰论兵二书,谓尚古兵柄本出儒术,援古证今,若绳裁刀解。 阅读他和当时宰相讨论军事的两本书,说上古的军事思想原本出自儒学,援引古事来证明今事,像用绳墨量裁用刀划解一样清楚。 |
C.张预取历代名将用兵制胜合《孙子》者,编次为传,于《孙子》多所发明。 张预选取在带兵打仗获胜方面迎合《孙子》观点的历代名将,依次给他们编写传略,在研究《孙子》上多有发明创造。 |
D.故曰《孙子》十三篇,不惟武人根本,文士亦当尽心焉,旨哉言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