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勰在《文心雕龙》中说:“文之思也,其神远矣。故寂然凝虑,思接千载;悄焉动容,视通万里。”这意味着文学构思可以超越时空,不受任何拘束。王夫之则在《姜斋诗话》中指出:“身之所历,目之所见,是铁门限。即极写大景,如‘阴晴众壑殊’‘乾坤日夜浮’,亦必不逾此限。”这意味着诗人能看多远,诗笔就延伸多远,不能超越视觉的阈限。这两种明显对立的说法,都有不少拥趸,因此诗歌中的距离便成了争议的焦点,聚讼纷纭、莫衷一是。。
宋代王得臣在《麈史》一书中说:“白傅(白居易)自九江赴忠州,过江夏。有《与卢侍御于黄鹤楼宴罢同望诗》曰:‘白花浪溅头陀寺,红叶林笼鹦鹉洲。’句则美矣,然头陀寺在郡城之东绝顶处,西去大江最远,风涛虽恶,何由及之。”白居易虽然是大诗人,但是王得臣对他写的“白花浪溅头陀寺,红叶林笼鹦鹉洲”这两句诗颇不以为然。理由是头陀寺在城东绝顶处,距离长江甚远,再大的风浪也不至于把江上的浪花溅到头陀寺去。
明代杨慎在《升庵诗话》中评价杜牧《江南春》一诗道:“千里莺啼,谁人听得?千里绿映红,谁人见得?若作十里,则莺啼绿红之景、村郭、楼台、僧寺、酒旗,皆在其中矣。”杨慎认为杜牧诗歌涵盖的“千里”范围非人之听力和目力所能及,所以想当然地认为杜牧诗歌原本是“十里莺啼”,今本作“千里莺啼”,乃“俗人添一撇”所致,于是很鄙夷地说道:“士俗不可医也。”对于杨慎的说辞,何文焕颇不以为然,他在《历代诗话考索》中批驳说:“即作十里,亦未必尽听得着,看得见。题云《江南春》,江南方广千里,千里之中,莺啼而绿映焉,水村山郭,无处无酒旗,四百八十寺,楼台多在烟雨中也。此诗之意既广,不得专指一处,故总而命曰《江南春》。”何文焕和杨慎的分歧,既有对诗歌主旨理解的不同,也和诗歌所涉及的距离以及涵盖的范围有关。
有道是距离产生美,但是以上几则诗话却充分表明了距离足以产生争议。假如穷根溯源作深层次分析,可以发现这些争议产生的原因在于以考据的思维和标准评价诗歌。钱钟书先生在《宋诗选注》序里说考据只能断定“已然”,而文学艺术却可以想象“当然”和测度其“所以然”。以考据的尺子来衡量诗歌,难免方枘圆凿,争议自是不可避免。
其实,“身之所历,目之所见,是铁门限”,是说文学源于实际生活,并不意味着文学不能进行超越时空的书写。尽管文学于生活,但文学终究是对生活活能动的反映,可以视通万里、想落天外。而恰恰是诗评家的短视,使得诗歌所涉及的距离成了有争议的话题。
(摘编自朱美禄《距离的争议》)
【小题1】下列关于原文内容的理解和分析,正确的一项是( )A.文章引用刘勰《文心雕龙》中的话意思是人们进行诗歌创作可以不受任何时空的拘束与限制。 |
B.王夫之《姜斋诗话》中则认为诗歌构思创作,以人力视觉的极限为度,也就是写目力之所及。 |
C.刘勰与王夫之对立的创作主张,在后世引起广泛争议,使后人在创作中非此即彼或莫衷一是。 |
D.宋代王得臣在(塵史)一书中认为,虽然白居易是大诗人,但他的诗句也只是徒有其名而已。 |
A.文章开头由刘勰王夫之的诗话引出论题,然后紧紧围绕中心展开论述,最后两段概括分析“争议”的原因。 |
B.文章第二、第三两段均以大量篇幅论证诗歌所涉及的距离的问题,表明这一问题历来受到诗评家高度关注。 |
C.文章引用钱钟书先生《宋诗选注》的话表明了文学艺术不能简单用考据的思维和标准来进行评价的观点。 |
D.文章前三段运用了例证、引证、对比论证、比喻论证等方法分析论述,使得论述具有很强的说服力。 |
A.如果白居易诗中的“头陀寺”建在长江边,那么王得臣就不会认为他的诗歌有不实之嫌了。 |
B.何文焕认为杜牧的《江南春》—诗如果按照杨慎“目之所见”的主张修改,就会境界全无。 |
C.如果诗歌创作都以“身之所历,目之所见”的标准来进行,诗人就写不出脍炙人口的诗作。 |
D.诗歌所涉及的距离引起争议,源于诗评家过于重视文学创作于生活却忽略了髙于生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