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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干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小题。
小事 萧红
公园门口站着一个笑吟吟的老头,正是黄昏时候,夕阳在树梢闪着光辉,夕阳照满园里园外,拿着“派司”,推着小车的孩子大人都是从那个转门进去。里面睡着孩子的小推车是从旁边那个宽门口进去的。
同样,那老头也是拿着“派司”,可是就不同了,他仍是站在门外笑,并不进来。
我们进了园门回头看时,他为什么笑呢?守园门的巡捕用一根竹杆点着孩子的脚,那孩子大概是老头的孙儿。
“哼!你就穿这个鞋子,你不穿袜子,外国人看到不许。”那巡捕还作了个鬼脸,把嘴唇向上一兜,把眼球向上一翻,我们站得近,所以那巡捕翻眼球翻到发白的程度,我们都看见。
我从前还不知道这个,我问我的同伴:
“怎么!外国人还管到穿袜子不穿袜子?”
“不行啊!不穿袜子就不让进的。”同伴答我。
我根据这话马上就找到例证:推车的保姆不穿袜子,外国孩子不穿袜子,漂亮女人不穿袜子。
“这不是吗?这不是都没穿袜子吗?”我就指着树下穿高跟鞋的女人。
“嗳!穿袜子,不穿袜子不是这样说。”
“那么怎样说呢?”
“‘不平’,这就叫‘不平’。”
再回头看时,那老头仍站在园门外,还是站得那样近,只要伸手推转一下转门就可以进来,就可以连孙儿也带进来。
老头看一看自己是不是拿着和别人一样的那么一个长方浅蓝色的纸片!大概他自己不相信这护照是好用的,他仔细的摸一摸,那是和别人一样,外面套了一片硬壳。
“好用的,好用的。”他把“派司”又放进衣袋去。
但是他仍不能进来,同时被夕阳拖长的连孙儿的影子也进了园门,那光着脚的,推着车子的保姆就踏着老头的影子走进园门。和孙儿一般高的外国孩子也光着脚,踏着孙儿的影子跑进去。巡捕没有去问其余的孩子,也不用竹竿去敲打其余的孩子们赤光的脚。
老头,他微微的露着笑脸,挟着羞容,望着这有趣而不得见的公园,他更加憧憬了吧!和孩子一般地,听说里面有水池,满池的金鱼呢!
孙儿站在身边,并不像别的孩子一般遇了不满意的事就闹起来,他看一看公公,再看一看巡捕。
我们走得远了,再回头看时,那老头已不见了。
再走几步,草地上摆着藤椅,也是老头,带着眼镜,就坐在藤椅上喝汽水。
“这边就喝汽水,也是老头,站在园门外的也是老头……”
我的同伴说:“老头与老头之间不同如是。”
“嗳呀!”我叹息出来。
“进不了公园这是小事,没饭吃的,被杀的……”
“杀是听说惯了,一个公园看看就不许……”
“就要的是这股‘劲’吗?穿草鞋进公园有多么不体面,阔人和外国人不愿意看。”我的同伴说。
我想了又想,并不是因为那老头赤脚,假若他穿一双用金丝绞成的“草鞋”,那么也可以进的?他的鞋是用草做的,是用不值钱的东西做的。
同时证明那老头也是不值钱,不值钱的人,逛公园也罢,不逛公园也罢!
小事,这就是小事。
(《时事新报》1935年8月4日)
(注)①派司:指厚纸印成的或订成本儿的出入证、通行证、护照等。
【小题1】下列对小说相关内容和艺术特色的分析鉴赏,不正确的一项是()
A.小说一开头就写老头的“笑吟吟”,既表现了老头和善的性格,也同看守园门的巡捕形象形成了鲜明对比。
B.小说用两大段文字详细地叙述“我”和“同伴”的对话,主要目的在于表现“我”爱思考和爱较真的性格。
C.作者在小说结尾处用“不值钱的人,逛公园也罢,不逛公园也罢”一句反语,表达自己愤怒已极的感情。
D.小说采用第一人称,不仅可以用亲眼所见证实故事的真实性,还有助于发表议论,表达作者观点。
【小题2】小说多次写到“派司”,这有什么好处?请简要说明。
【小题3】小说以“小事”为题,有哪些方面的考虑?请结合作品进行分析。
上一题 下一题 0.99难度 现代文阅读 更新时间:2018-10-11 03:37: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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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类题1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列小题。

手(节选)

萧红

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手:蓝的,黑的,又好像紫的;从指甲一直变色到手腕以上。

我们叫她“怪物”。教师点名时每次一喊到王亚明,她都起来,把两只青黑手垂得很直,肩头落下去,面向着棚顶说:“到,到,到。”

全班的同学都在笑。可是王亚明却安然的坐下去,青黑色的手开始翻转着书页。

数学课上,她读起算题来也和读文章一样;午餐的桌上,那青黑色的手已经抓到了馒头,她还想着地理课本;夜里她躲在厕所里边读书,天将明的时候,她就坐在楼梯口。她的眼睛爬满着红丝条;贪婪,把持,和那青色的手一样在争取她不能满足的愿望。

校长已说过她几次:“你的手,就洗不净了吗?操场上竖起来的几百条手臂都是白的,就是你,特别呀!真特别。”女校长用她贫血的和化石一般透明的手指去触动王亚明的青黑色手,好像是害怕,微微有点抑止着呼吸,就如同让她去接触黑色的已经死掉的鸟类似的。“学校的墙很低,春天里散步的外国人又多,他们常常停在墙外看的。等你的手褪掉颜色再上早操吧!”

大风在窗外倒拔着杨树的那天,她背向着教室,也背向着我们,对着窗外的大风哭了,她用那已经开始在褪着色的青黑色的手捧着眼泪。这一次,好像风声都停止了,她还没有停止。

宿舍搬家的那天,我似乎已经睡着了,但能听到隔壁在吵叫着:“我不要她,我不和她并床……”“我也不和她并床。”

我再细听,就什么也听不清了,只听到嗡嗡的笑声和绞成一团的吵嚷。夜里我偶然起来到过道去喝了一次水。长椅上睡着一个人,立刻就被我认出来,那是王亚明。两只青黑手遮着脸孔。我想她一定又是借着过道的灯光在夜里读书,可是她的旁边也没有什么书本,包袱和一些零碎就在地板上围绕着她。

我看着墙上的影子,那影子印在墙上也和头发一样颜色。

“惯了,就是地板也一样睡,念书是要紧的……爹爹可是说啦!三年毕业,再多半年,他也不能供给我学费……这英国话,我的舌头可真转不过弯来。”

她读书的样子完全和刚来的时候不一样,那喉咙渐渐窄小了似的,只是喃喃着,并且那两边摇动的肩头也显着紧缩和偏狭,背脊已经弓了起来。

有一个星期日,宿舍里面空朗朗的,我就大声读着《屠场》上正是女工马利亚昏倒在雪地上的那段,我一面看着窗外的雪地一面读着,觉得很感动。王亚明站在我的背后,我一点也不知道。

“你有什么看过的书,也借给我一本……”我就把《屠场》放在她的手上,因为我已经读过了。

一天,我听到床头上有沙沙的声音,我仰过头去,在月光下我看到了是王亚明的青黑手,并且把我借给她的那本书放在我的旁边。

我问她:“看得有趣吗?”

她并不回答我,头发也像在抖着似的,用着那和头发一样颜色的手横在脸上。“马利亚,真像有这个人一样,……那医生知道她是没有钱的人,就不给她看病……呵呵!”她笑了,借着笑的抖动眼泪才滚落下来:“我也去请过医生,我母亲生病的时候,他先向我要马车钱,我说钱在家里,先坐车来吧!人要不行了……他站在院心问我:‘你家是干什么的?’不知为什么,一告诉他是开‘染缸房’的,他就拉开门进屋去了……姐姐定亲的那年,她的婆婆从乡下来住在我们家里,一看到姐姐她就说:‘唉呀!那杀人的手!’从这起,爹爹就不许某个人专染红的。我的手是黑的,细看才带点紫色,那两个妹妹也都和我一样。”

“你的妹妹没有读书?” 

“没有,我将来教她们,可是我也不知道我读得好不好,读不好连妹妹都对不起……他们在家吃咸盐的钱都给我拿来啦……我哪能不用心念书,我哪能?”她又去摸触那本书。

我看着地板上的花纹,我想她的眼泪比我的同情高贵得多。

还不到放寒假时,一天的早晨,王亚明整理着手提箱和零碎,没有人和她告别。

“我的父亲还没有来,多学一点钟是一点钟……”

这最后的每一点钟都使她流着汗,在英文课上她忙着用小册子记下来黑板上所有的生字,连教师随手写的她也记了下来。地理课上她又费着力气模仿着黑板上教师画的地图,……好像所有这最末一天经过她的思想都重要起来,都必得留下一个痕迹。

下课,我看了她的小册子,那完全记错了:英文字母,有的脱落一个,有的她多加上一个……她的心情已经慌乱了。

太阳停在颤抖的挂着雪的树枝上面,鸟雀刚出巢的时候,她的父亲来了。他用围着脖子的白毛巾掳去胡须上的冰溜:

“你落了榜吗?你……”冰溜在楼梯上溶成小小的水珠。

“没有,还没考试,校长告诉我,说我不用考啦,不能及格的……”

她的父亲站在楼梯口,腰间挂着的白手巾动也不动。

“再来,把书回家好好读读再来。呵……呵。”不知道她向谁在说着。

那被朝阳拖得细长的影子,跳动着在人的前面先爬上了木栅门。从窗子看去,人也好像和影子一般轻浮,他们就向着远方,向着迷漫着朝阳的方向走去。雪地好像碎玻璃似的,越远那闪光就越刚强,刺痛了我的眼睛。

【小题1】你觉得王亚明是怎样一个姑娘?请用简洁的词语加以概括。
【小题2】小说中多次写到“笑”和“哭”,画线句却兼有两者,请品读其中的意蕴。
【小题3】小说以第一人称“我”来讲述故事,有何作用?
【小题4】小说最后一小节含义丰富,请探究其内涵。

同类题3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面小题。

呼 兰 河 传

萧 红

冯歪嘴子把小孩搬到磨房南头那草棚子里去了。

那小孩哭的声音很大,好像他并不是刚刚出生,好像他已经长大了的样子。

那草房里吵得不得了,我想去看看。

这回那女人坐起来了,身上披着被子,很长的大辫子垂在背后,面朝里,坐在一堆草上不知在干什么,她一听门响,一回头。我看出来了,她就是我们同院住着的老王家的大姑娘,我们都叫她王大姐。

这可奇怪,怎么就是她呢?她一回头几乎是把我吓了一跳。

我转身就想往家里跑。跑到家里好赶快地告诉祖父,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王大姐看是我,就先向我一笑,她有很大的脸孔,很尖的鼻子,每笑时,她的鼻梁上就皱了一堆的褶。今天她的笑法还是和从前的一样,鼻梁处堆满了皱褶。

她是很能说能笑的人,她是很响亮的人,她和别人相见之下,她问别人:

“你吃饭了吗?”

那声音才大呢,好像房顶上落了喜鹊似的。

她的父亲是赶车的,她牵着马到井上去饮水,她打起水来,比她父亲打得更快,三绕两绕就是一桶。别人看了都说:

“这姑娘将来是个兴家立业好手!”

她在我家后园里摘菜,摘完临走的时候,常常就折一朵马蛇菜花戴在头上。

她那辫子梳得才光呢,红辫根,绿辫梢,干干净净,又加上一朵马蛇菜花戴在鬓角上,非常好看。她提着筐子前边走了,后边的人就都指指划划地说她的好处。

老厨子说她大头子大眼睛长得怪好。

有二伯说她膀大腰圆的带点福相。

母亲说她:

“我没有这么大的儿子,有儿子就娶她,这姑娘真响亮。”

同院住的老周家三奶奶则说:

“哟哟,这姑娘真是一棵大葵花,又高又大,你今年十几啦?”

每逢一问,王大姐也总是说:

“二十了。”

“二十了,可得给说一个媒了。”再不然就是,“看谁家有这么大的福气,看吧。”

隔院的杨家的老太太,扒着墙头一看见王大姐就说;

“这姑娘的脸红得像一盆火似的。”

现在王大姐一笑还是一皱鼻子,不过她的脸有一点清瘦,颜色发白了许多。

她怀里抱着小孩。我看一看她,她也不好意思了,我也不好意思了。

我就站在那里静静地站了一会,我看她用草把小孩盖了起来,把小孩放到坑上去。其实也看不见什么是炕,乌七八糟的都是草,地上是草,炕上也是草,草捆子堆得房梁上去了,小炕叫草捆子给占满了。那小孩也就在草中偎了个草窝,铺着草盖着草就睡着了。

我越看越觉得好玩,好像小孩睡在喜鹊窝里了似的。

等到了晚上在煤油灯的下边,我家全体的人都聚集了的时候,那才热闹呢!

有二伯说:

“好好的一个姑娘,自己看上一个磨房的磨倌,介个年头是啥年头!”

老厨子说:

“男子要长个粗壮,女子要长个秀气。没见过一个姑娘长得和一个抗大个的抗工似的。”

有二伯也就接着说;

“对呀!老爷像老爷,娘娘像娘娘,你没四月十八去逛过庙吗?那老爷庙上的老爷,威风八面,娘娘庙上的娘娘,温柔典雅。”

这事情一发,全院子的人给王大姑娘做论的做论,做传的做传,还有给她做日记的。

做传的说,她从小就在外祖母家里养着,一天尽和男孩子在一块,没男没女。有一天她竞拿着烧火的又子把她的表弟给打伤了。又是一天她在河沟子里边采菱角,她自己采的少,她就把别人的菱角倒在她的筐里了,就说是她采的,说她强横得不得了……

自从团圆媳妇死了,院子里似乎寂寞了很长的一个时期,现在虽然不能说十分热闹,但大家都总要尽力地鼓吹一番。于是吹风的,把眼的,跑线的,绝对的不辞辛苦,在飘着白白的大雪的夜里,也就戴着皮帽子,穿着大毡靴,站在冯歪嘴子的窗户外边,在那里守候着,为的是偷听一点什么消息。

……

七月的晚霞,红得像火似的,奇奇怪怪的,老虎、大狮子、马头、狗群。一到了八月,那满天红洞洞的,那满天金黄的,满天绛紫的,满天朱砂色的云彩,一齐都没有了。八月的天空是静悄悄的,一丝不挂。白天就是黄金的太阳,夜里就是雪白的月亮。

晚饭之后,乘凉的人没有了。院子里显得冷清寂寞了许多。

鸡鸭都上架去了,猪也进了猪栏,狗也进了狗窝。院子里的蒿草,因为没有风,就都一动不动地站着,因为没有云,大昴星一出来就亮得和一盏小灯似的了。

在这样的一个夜里,冯歪嘴子的女人死了。

(有删改)

注《呼兰河传》写作于20世纪40年代。呼兰河是一个北方小城。小说中的“我”是个孩子。
【小题1】下列对小说相关内容和艺术特色的分析鉴赏,不正确的一项是(   )
A.小说写“王大姐一笑还是一皱鼻子”,王大姐的笑容没有改变,王大姐淳朴善良的本性没有变,但清瘦发白的脸影射出底层人的生活状况。
B.小说多从侧面描写王大姐年轻漂亮、淳朴善良、健壮能干,或借用乡人的言语夸赞,或通过“我”的见闻叙说,很少从正面着墨刻画。
C.小说前半部分写人们对王大姑娘的夸赞,后半部分写大家对她的揶揄讽刺,较为完整地展现了乡人的态度转变及爱憎分明、立场鲜明的特点。
D.小说结尾的环境描写烘托渲染了寂静凄清的氛围,而王大姐敢于抗争,追求婚姻自由的形象像“大昴星”一样出来照亮整座死寂的呼兰河城。
【小题2】这篇小说很有特点,请结合文本,从散文化语言、儿童叙述视角两个方面简要分析。
【小题3】小说结尾写王大姐死了,应该算是那个时代女性的悲剧。结合文本,分析产生悲剧的原因。

同类题4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文后题目。

呼兰河传(节选)

萧红

邻居家磨房里边住着冯歪嘴子。

那磨房的窗子临着我家的后园。我家的后园四周的墙根上,都种着倭瓜、西葫芦或是黄瓜等类会爬蔓子的植物;倭瓜爬上墙头了,在墙头上开起花来了,有的竟越过了高墙爬到街上去,向着大街开了一朵火黄的黄花。

因此那磨房的窗子上,也就爬满了那顶会爬蔓子的黄瓜了。黄瓜的小细蔓,细得像银丝似的,太阳一来了的时候,那小细蔓闪眼湛亮,那蔓梢干净得好像用黄蜡抽成的丝子,一棵黄瓜秧上伸出来无数的这样的丝子。丝蔓的尖顶每棵都是掉转头来向回卷曲着,好像是说它们虽然勇敢,大树,野草,墙头,窗棂,到处的乱爬,但到底它们也怀着恐惧的心理。

太阳一出来了,那些在夜里冷清清的丝蔓,一变而为温暖了。于是它们向前发展的速率更快了,好像眼看着那丝蔓就长了,就向前跑去了。因为种在磨房窗根下的黄瓜秧,一天爬上了窗台,两天爬上了窗根,等到第三天就在窗根上开花了。

再过几天,一不留心,那黄瓜梗经过了磨房的窗子,爬上房顶去了。

后来那黄瓜秧就像它们彼此招呼着似的,成群结队地就都一齐把那磨房的窗给蒙住了。

从此那磨房里边的磨馆就见不着天日了。磨房就有一张窗子,而今被黄瓜掩遮得风雨不透。从此那磨房里黑沉沉的,园里,园外,分成两个世界了。冯歪嘴子就被分到花园以外去了。

但是从外边看起来,那窗子实在好看,开花的开花,结果的结果。满窗是黄瓜了。

还有一棵倭瓜秧,也顺着磨房的窗子爬到房顶去了,就在房檐上结了一个大倭瓜。那倭瓜不像是从秧子上长出来的,好像是由人搬着坐在那屋瓦上晒太阳似的。实在好看。

夏天,我在后园玩的时候,冯歪嘴子就喊我,他向我要黄瓜。

我就摘了黄瓜,从窗子递进去。那窗子被黄瓜秧封闭得严密得很,冯歪嘴子用手扒开那满窗的叶子,从一条小缝中伸出手来把黄瓜拿进去。

有时候,他停止了打他的梆子。他问我,黄瓜长了多大了?西红柿红了没有?他与这后园只隔了一张窗子,就像关着多远似的。

祖父在园子里的时候,他和祖父谈话。他说拉着磨的小驴,驴蹄子坏了,一走一痴。祖父说请个兽医给它看看。冯至嘴子说,看过了,也不见好。祖父问那驴吃的什么药?冯歪嘴子说是吃的黄瓜子拌高梁醋。

冯至嘴子在窗里,祖父在窗外,祖父看不见冯歪嘴子,冯歪嘴子看不见祖父。

有的时候,祖父走远了,回屋去了,只剩下我一个人在磨房的墙根下边坐着玩,我听到了冯歪嘴子还说:

“老太爷今年没下乡去看看哪!”

有的时候,我听了这话,我故意的不出声,听听他往下还说什么。

有的时候,我心里觉得可笑,忍也不能忍住,我就跳了起来了,用手敲打着窗子,笑得我把窗上挂着的黄瓜都敲打掉了。而后我一溜烟地跑进屋去,把这情形告诉了祖父。祖父也一样和我似的,笑得不能停了,眼睛笑出眼泪来。但是总是说,不要笑啦,不要笑啦,看他听见。有的时候祖父竟把后门关起来再笑。祖父怕冯歪嘴子听见了不好意思。

秋天,大榆树的叶子黄了,墙头上的狗尾草干倒了,园里一天一天地荒凉起来了。

这时候冯歪嘴子的窗子也露出来了。因为那些纠缠缠的黄瓜秧也都蔫败了,舍弃了窗模而脱落下来了。

于是站在后因里就可看到冯歪嘴子,扒着窗子就可以看到在拉磨的小驴。那小驴竖着耳朵,戴着眼平。走了三五步就响一次鼻子,每一抬脚那只后腿就有点痛,每一停下来,小驴就用三条腿站着。

冯歪嘴子说小驴的一条腿坏了。

这窗子上的黄瓜秩一干掉了,磨房里的冯歪嘴子就天天可以看到的。

冯至嘴子喝酒了,冯歪嘴子睡觉了,冯歪嘴子打柳子了,冯歪嘴子拉胡琴了,冯歪嘴子唱唱本了,冯歪嘴子摇风车了。只要一执着那窗台,就什么都可以看见的。

一到了秋天,新鲜粘米一下来的时候,冯歪嘴子就三天一拉磨,两天一粒粘糕。黄米粘糕,撒上大云豆。一层黄,一层红,黄的金黄,红的通红。三个铜板一条,两个铜板一片的用刀切着卖。愿意加红糖的有红糖,愿意加白糖的有白糖。加了糖不另要钱。

冯歪嘴子推着单轮车在街上一走,小孩子们就在后边跟了一大帮,有的花钱买,有的围着看。

祖父最喜欢吃这粘糕,母亲也喜欢,而我更喜欢。母亲有时让老厨子去买,有的时候让我去买。

不过买了来是有数的,一人只能吃手掌那么大的一片,不准多吃,吃多了怕不能消化。祖父一边吃着,一边说够了够了,意思是怕我多吃。母亲吃完了也说够了,意思是怕我还要买。其实我真的觉得不够,觉得再吃两块也还不多呢!不过经别人这样一说,我也就没有什么办法了,也就不好意思喊着再去买,但是实在话是没有吃够的。

当我在大门外玩的时候,推着单轮车的冯歪嘴子总是在那块粘糕上切下一片来送给我吃,于是我就接受了。

当我在院子里玩的时候,冯歪嘴子一喊着“粘糕”“粘糕”地从大墙外经过,我就爬上墙头去了。

因为西南角上的那段土墙,因为年久了出了一个豁,我就扒着那墙豁往外看着。果然冯歪嘴子推着粘糕的单轮车由远而近了。来到我的旁边,就问着:

“要吃一片吗?”

而我也不说吃,也不说不吃。但我也不从墙头上下来,还是若无其事地呆在那里。

冯歪嘴子把车子一停,于是切好一片粘糕送上来了。

如果给本文拟一个标题,你会选“磨房里外”还是“冯歪嘴子”?为什么?

同类题5

阅读下面的文章,完成后面的题目。

呼兰河传(节选)

萧 红

邻居家磨房里边住着冯歪嘴子。

那磨房的窗子临着我家的后园。我家的后园四周的墙根上,都种着倭瓜、西葫芦或是黄瓜等类会爬蔓子的植物;倭瓜爬上墙头了,在墙头上开起花来了,有的竟越过了高墙爬到街上去,向着大街开了一朵火黄的黄花。

因此那磨房的窗子上,也就爬满了那顶会爬蔓子的黄瓜了。黄瓜的小细蔓,细得像银丝似的,太阳一来了的时候,那小细蔓闪眼湛亮,那蔓梢干净得好像用黄蜡抽成的丝子,一棵黄瓜秧上伸出来无数的这样的丝子。丝蔓的尖顶每棵都是掉转头来向回卷曲着,好像是说它们虽然勇敢,大树,野草,墙头,窗棂,到处的乱爬,但到底它们也怀着恐惧的心理。

太阳一出来了,那些在夜里冷清清的丝蔓,一变而为温暖了。于是它们向前发展的速率更快了,好像眼看着那丝蔓就长了,就向前跑去了。因为种在磨房窗根下的黄瓜秧,一天爬上了窗台,两天爬上了窗根,等到第三天就在窗根上开花了。

再过几天,一不留心,那黄瓜梗经过了磨房的窗子,爬上房顶去了。

后来那黄瓜秧就像它们彼此招呼着似的,成群结队地就都一齐把那磨房的窗给蒙住了。

从此那磨房里边的磨馆就见不着天日了。磨房就有一张窗子,而今被黄瓜掩遮得风雨不透。从此那磨房里黑沉沉的,园里,园外,分成两个世界了。冯歪嘴子就被分到花园以外去了。

但是从外边看起来,那窗子实在好看,开花的开花,结果的结果。满窗是黄瓜了。

还有一棵倭瓜秧,也顺着磨房的窗子爬到房顶去了,就在房檐上结了一个大倭瓜。那倭瓜不像是从秧子上长出来的,好像是由人搬着坐在那屋瓦上晒太阳似的。实在好看。

夏天,我在后园玩的时候,冯歪嘴子就喊我,他向我要黄瓜。

我就摘了黄瓜,从窗子递进去。那窗子被黄瓜秧封闭得严密得很,冯歪嘴子用手扒开那满窗的叶子,从一条小缝中伸出手来把黄瓜拿进去。

有时候,他停止了打他的梆子。他问我,黄瓜长了多大了?西红柿红了没有?他与这后园只隔了一张窗子,就像关着多远似的。

祖父在园子里的时候,他和祖父谈话。他说拉着磨的小驴,驴蹄子坏了,一走一痴。祖父说请个兽医给它看看。冯至嘴子说,看过了,也不见好。祖父问那驴吃的什么药?冯歪嘴子说是吃的黄瓜子拌高梁醋。

冯至嘴子在窗里,祖父在窗外,祖父看不见冯歪嘴子,冯歪嘴子看不见祖父。

有的时候,祖父走远了,回屋去了,只剩下我一个人在磨房的墙根下边坐着玩,我听到了冯歪嘴子还说:“老太爷今年没下乡去看看哪!”

有的时候,我听了这话,我故意的不出声,听听他往下还说什么。

有的时候,我心里觉得可笑,忍也不能忍住,我就跳了起来了,用手敲打着窗子,笑得我把窗上挂着的黄瓜都敲打掉了。而后我一溜烟地跑进屋去,把这情形告诉了祖父。祖父也一样和我似的,笑得不能停了,眼睛笑出眼泪来。但是总是说,不要笑啦,不要笑啦,看他听见。有的时候祖父竟把后门关起来再笑。祖父怕冯歪嘴子听见了不好意思。

秋天,大榆树的叶子黄了,墙头上的狗尾草干倒了,园里一天一天地荒凉起来了。

这时候冯歪嘴子的窗子也露出来了。因为那些纠缠缠的黄瓜秧也都蔫败了,舍弃了窗模而脱落下来了。

于是站在后因里就可看到冯歪嘴子,扒着窗子就可以看到在拉磨的小驴。那小驴竖着耳朵,戴着眼平。走了三五步就响一次鼻子,每一抬脚那只后腿就有点痛,每一停下来,小驴就用三条腿站着。

冯歪嘴子说小驴的一条腿坏了。

这窗子上的黄瓜秩一干掉了,磨房里的冯歪嘴子就天天可以看到的。

冯至嘴子喝酒了,冯歪嘴子睡觉了,冯歪嘴子打柳子了,冯歪嘴子拉胡琴了,冯歪嘴子唱唱本了,冯歪嘴子摇风车了。只要一执着那窗台,就什么都可以看见的。

一到了秋天,新鲜粘米一下来的时候,冯歪嘴子就三天一拉磨,两天一粒粘糕。黄米粘糕,撒上大云豆。一层黄,一层红,黄的金黄,红的通红。三个铜板一条,两个铜板一片的用刀切着卖。愿意加红糖的有红糖,愿意加白糖的有白糖。加了糖不另要钱。

冯歪嘴子推着单轮车在街上一走,小孩子们就在后边跟了一大帮,有的花钱买,有的围着看。

祖父最喜欢吃这粘糕,母亲也喜欢,而我更喜欢。母亲有时让老厨子去买,有的时候让我去买。

不过买了来是有数的,一人只能吃手掌那么大的一片,不准多吃,吃多了怕不能消化。祖父一边吃着,一边说够了够了,意思是怕我多吃。母亲吃完了也说够了,意思是怕我还要买。其实我真的觉得不够,觉得再吃两块也还不多呢!不过经别人这样一说,我也就没有什么办法了,也就不好意思喊着再去买,但是实在话是没有吃够的。

当我在大门外玩的时候,推着单轮车的冯歪嘴子总是在那块粘糕上切下一片来送给我吃,于是我就接受了。

当我在院子里玩的时候,冯歪嘴子一喊着“粘糕”“粘糕”地从大墙外经过,我就爬上墙头去了。

因为西南角上的那段土墙,因为年久了出了一个豁,我就扒着那墙豁往外看着。果然冯歪嘴子推着粘糕的单轮车由远而近了。来到我的旁边,就问着:“要吃一片吗?”

而我也不说吃,也不说不吃。但我也不从墙头上下来,还是若无其事地呆在那里。

冯歪嘴子把车子一停,于是切好一片粘糕送上来了。

分析本文叙述上的特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