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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干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面小题。

黑骏马(节选)

张承志

那时,父亲在这个公社当社长。他把我驮在马鞍后面,来到了奶奶家。

“额吉!”他嚷着,“这不,我把白音宝力格交给你啦。他住在公社镇子里已经越学越坏了。最后,居然偷武装部的枪玩,把天花板打了一个大洞!我哪有时间管他呢?整天在牧业队跑。”

白头发的奶奶高兴得笑眯了眼。她扔给父亲一个牛皮酒壶,然后亲热地把我揽进怀里,啧地一声在我额上亲了一下。亲得头皮那儿水滑滑的。我使劲挣出她油腻 的怀抱,但又不敢坐在父亲身边,于是慢慢蹭到在一旁文静地喝茶的、一个黑眼睛的小姑娘旁边。她望望我,我望望她;她笑了,我也笑了。

“你叫什么名字?”我打听道。

“索米娅。你是叫白音宝利格吗”她的嗓音甜甜的,挺好听。

父亲喝足了奶酒,微醉地扶着我的肩头,走到外面去抓马。我快活地跑着,捉住父亲的铁青走马,使劲解着皮马绊。

“白音宝力格!”父亲一把扳过我的肩头。我看见他满腮的黑胡子在抖着。“孩子,从你母亲死掉那天,我就一直想找这样一个人家……你该知道我有多忙。在这儿长大吧,就像你的爷爷和父亲一样。好好干,小牛犊。额吉家没有男子汉,得靠你啦。要像那些骑马的男人一样!懂么?”

“骑马?”我向往地问,“我会有自己的马吗?”

父亲不以为然地答道:“当然。可是要紧的是,你不能在公社镇上变成个小流氓。”

这样,我成了一个帐篷里的孩子。我学会了拾粪,捉牛犊,轰赶春季里的带羔羊;学会了套上犍牛去芨芨草丛里的井台上拖水;学会了用 自己粗制滥造的小马杆套羯羊和当年的马驹子。草原那么大,那么美和那么使人玩得痛快。它拥抱着我,融化着我,使我习惯了它并且离不开它。父亲骑着铁青走马下乡时,常常来看我,但我已经不愿缠他,只要包门外响起牛犊偷吃粮食或是狗撞翻水桶的声音,我就立即丟开父亲,撞开门出去教训它们。有时父亲正在朝我大发指示,我听见索米娅在门外吆牛套车,立即就冲了出去。

当我神气活现地骑车在牛背上,驾着木轮车朝远处的水井进发的时候,回头一望,一个骑铁青马的人正孤零零地从我们家离开。不知怎么,我心里升起一种战胜父亲尊严的自豪感。我已经用不着他来对我发号施令了。我望望索米娅,她正小心翼翼地坐在大木缸上,信赖而折服地注视着我,我威风凛凛地挺直身子,顺手给了犍牛一鞭。

十四年前是羊年:我和索米娅都十三岁了。

十三岁是蒙古儿童第一次得到众人礼遇的年头,过年的时候,奶奶给我和索米娅都穿上用牛粪烟熏得鲜黄的、花边鲜艳的新皮袍。我们套上牛车到处去串门,因为是我们的本命年,所以牧人们照规矩送给我们各式各样的礼物。索米娅高兴地数着自己的礼物,一个个地翻看着那些月饼、花手巾、瓷茶碗。而我,却不免开始有了一丝感慨:在这样重要的节日,我居然和女人家一样,赶着牛车去串门。唉!我什么时候才能有匹马呢?

索米娅安慰我说:“别急,会有的。奶奶说,我们向队里要一群牛放。那时你就有整整无匹乘马啦。”

“哼!两年!”我愤愤地朝她喊道,“可是这两年里怎么办?”

没想到,事情变化得那么快。

春天,清明前几天的一个夜里,刮了一场天昏地暗的风雪。整夜我们都缩在皮被里,挤在奶奶身边,倾听着嗷嗷的风吼声、包顶咔咔的摇晃声和分辨不清的马群的驰骤。奶奶不安地拖长了声说:“唔,马群被风雪抓跑啦……唔,怀驹的骒马要死啦……”

第二天清晨,奇迹出现了!

我和索米娅使劲推开被雪封住的木门后,突然看见,在我们包门外站着一匹漆黑漆黑的马驹子。远处依然在刮着白毛风的雪坡上,隐隐可以望见一匹黑骒马的僵尸。

我们惊叫着,又牵又抱地把马驹拉进了包内。它害怕地睁着泪汪汪的眼睛,四肢弯曲着,靠着毡墙打颤。炉火烤化了它身上冻硬的毛片,愈发显得漆黑闪亮。

奶奶连腰带都顾不上系了,她颤巍巍地搂住马驹,用自己的袖子揩干它的身体,然后把袍子解开,紧紧地把小马驹搂在怀里。她一下下亲着露在她袍襟外面的马驹的脑门儿,絮叨叨地说着一套又一套的迷信话。她说,这黑马驹很可能是神打发来的。因为白音宝力格已经到了骑马的年龄。白音宝力格是好孩子,是神给她的男孩,所以神应该记着给白音宝力格一匹好马。如果不是这样,有谁见过骒马在风雪中产驹冻死,而一口奶没吃的马驹子反而能从山坡上走下来,躲到蒙古包门口呢?她还说,她一辈子见过多少马驹子,可是没见过这么漂亮的。看来,把这马驹子养活喂大,是神打发她这把老骨头这辈子干的最后一件事啦……

晚雪尚未化尽,山野还是一片斑驳。每天,黑马驹喝了一小桶牛奶以后,常在柔软的草地上挺直脖颈,轻轻跃起,又缓缓卧下,久久地凝望着山峦和流云。我和索米娅在山坡上拾粪回来时,总喜欢鼓起腮,尖尖地打个唿哨;或者拖长声音喊一声“嗬——依——”黑马驹会像灵巧的兔子一样,蹦蹦跳跳地躲闪着它害怕的马莲草丛和牛粪堆,用那让人心疼又美丽无比的步法飞一般朝我们奔来。我们则扔下筐,帮它把弄脏的黑皮毛擦净,把歪了的红布护身符挂正,把我们省下来的月饼块、红糖、油果子,一块块地喂给它吃。远处,奶奶飘着一头银发,勤奋地忙碌着,挤奶栓牛犊,像是为着一项神圣的使命。小马驹加入了我们的家,我们四个愉快地生活着,享受着它给我们带来的无限乐趣。

【小题1】下列对小说相关内容和艺术特色的分析鉴赏,最恰当的一项是
A.小说节选部分以“父亲带我来到奶奶家”开头,不仅是为了交代故事的时间、地点和缘起,更是为了突出“父亲”的身份、工作的繁忙和负责的性格特点。
B.文中对清明前几天一场天昏地暗的风雪的描写,突出了风雪之大以及草原环境的恶劣,为下文写小黑马驹的出现做了铺垫。
C.作品以舒缓的节奏、优美的笔法,赞美了草原的壮阔美丽,再现了草原民族的风土人情,赞叹了大自然的无情、伟大。
D.“没想到事情变化得那么快。”“第二天清晨,奇迹出现了!”两句在文中的作用都是为下文埋下伏笔。
【小题2】请简要概括白音宝力格这一人物形象的性格特点。
【小题3】请简要分析文中划横线语句的作用。
(1)草原那么大,那么美和那么使人玩得痛快。它拥抱着我,融化着我,使我习惯了它并且离不开它。
(2)黑马驹会像灵巧的兔子一样,蹦蹦跳跳地躲闪着它害怕的马莲草丛和牛粪堆,用那让人心疼又美丽无比的步法飞一般朝我们奔来。
上一题 下一题 0.99难度 现代文阅读 更新时间:2019-12-10 05:15: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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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类题1

阅读下面散文,完成下面小题。
汉家寨(节选)
张承志
汉家寨只是几间破泥屋;它坐落在新疆吐鲁番北、天山以南的一片铁灰色的砾石戈壁正中。无植被的枯山像铁碴堆一样,在三个方向汇指着它——三道裸山之间,是三条巨流般的黑戈壁,寸草不生,平平地铺向三个可怕的远方。因此,地图上又标着另一个地名叫三岔口;这个地点在以后我的生涯中总是被我反复回忆咀嚼吟味,我总是无法忘记它。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有了这样一个地名。新疆的汉语地名大多起源久远,汉代以来这里便有中原人屯垦生息,唐宋时更因为设府置县,使无望的甘陕移民迁到了这种异域。
真是异域——三道巨大空茫的戈壁滩一望无尽,前是无人烟的盐碱低地,后是无植被的红石高山;汉家寨,如一枚被人丢弃的棋子,如一粒生锈的弹丸,孤零零地存在于这巨大得恐怖的大自然中。
独自伫立在汉家寨下午的阳光里,我看见自己的影子一直拖向地平线,又黑又长。
三面平坦坦的铁色砾石滩上,都反射着灼烫的亮光,像热带的海面。
默立久了,突然意识到什么。转过头来,左右两座泥屋门口,各有一个人在盯着我。一个是位老汉,一个是七八岁的小女孩。
他们痴痴盯着我。我猜他们已经好久没有见过外来人了。老小二人都是汉人服色,一瞬间我白了,这地方确实叫做汉家寨。
那小姑娘一动不动,她一直凝视着我,不知是为了什么。这女孩穿一件破红花棉袄,污黑的棉絮露在肩上襟上。她的眼睛黑亮——好多年以后,我,总觉得那便是我女儿的眼睛。
在那块绝地里,他们究竟怎样生存下来,种什么,吃什么,至今仍是一个谜。但是这不是幻觉也不是神话。汉家寨可以在任何一份好些的地图上找到。《宋史·高昌传》据使臣王延德旅行记,有“又两日至汉家砦”之语。砦就是寨,都是人紧守的地方。从宋至今,汉家寨至少已经坚守着生存了一千多年了。
独自再面对着那三面绝境,我心里想:这里一定还是有一口食可觅,人一定还是能找到一种生存下去的手段。
次日下午,我离开了汉家寨,继续向吐鲁盆地行进。大地倾斜得更急剧了,笔直的斜面,上,几百里铺伸的黑砾石齐齐地晃闪着白光。
千年以来,人为着让生命存活曾忍受了多少辛苦,像我这样的人是无法揣测的。我只是隐隐感到了人的坚守,感到了那坚守如这风景一般苍凉广阔。
走过一个转弯处——我知道再也不会有和汉家寨重逢的日子了——我激动地勒转马缰。遥遥地,我看见了那堆泥屋的黄褐中,有一个小巧的红艳身影,是那小女孩的破红棉袄。那时的天山已经完全升起于北方,横挡住大陆,冰峰和干沟裸谷相映衬,向着我倾泻般伸延着,是汉家寨那三岔戈壁的万顷铁石。
我强忍住心中的激荡,继续着我的长旅,从那一日我永别了汉家寨。也是从那一日起,无论我走到哪里,都在不知不觉之间,坚守着什么。
我不知道那是什么。我只觉得它与汉家寨这地名天衣无缝,在美国,在日本,我总是倔强地回忆着汉家寨,仔细想着每一个细节。直至南麓天山在阳光照耀下的伤痕累累的山体都清晰地重现,直至大陆的倾斜面、吐鲁番低地的白色蜃气,以及每一块灼烫的戈壁砾石都逼真地重现,直至当年走过汉家寨时有过的那种空山绝谷的难言感受充盈在心底胸间。
(注)①张承志,当代著名作家。回族,信仰伊斯兰教。②屯垦,指秦汉以来,为固守边疆而采用的亦兵亦民、且守且耕的生产组织形式。具有重要的政治、军事、经济作用。
【小题1】作者在文中两次写到小女孩身上的“破红棉袄”,原因是什么?
【小题2】联系汉家寨的历史变迁和生存环境,简要分析第三段画线句子的表达效果。
【小题3】从全文看,汉家寨人“坚守”的是什么?这种“坚守”为什么会使作者心潮激荡?

同类题2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各题。

把  手

张承志

那一年在玉树的巴塘马场,我骑着一匹大走马,在暮色苍茫之际赶路。骑马驰骋,是那时的最爱。那是一匹“嘎石德乐”,身躯高大。我跨在鞍上,两脚直直地踩紧铁镫,姿态舒服。

玉树的巴塘是一道川,宽阔的草滩被两侧的雪山夹着,草高风冷。

十九岁的我没有想到,在暮色四合的巴塘草滩上,我一骑一人误入了沼泽。草疙瘩地貌是乌珠穆沁没有的,在一堆草疙瘩中央,嘎石德乐在下陷,下陷——

蹬着脚镫的靴子下面,就是黑油油翻起的泥巴。

陷入沼泽,不是别人而是我,正在一丝丝地下陷。丑恶的污泥正挣破草皮,凶险地翻动着从马的膝盖一分分露出头来,我攥着缰绳的手硬了。恐怖像一个魔鬼抱住了我。我想喊叫,但知道没谁会听。我想下马,但下面是泥潭。我好像从嗓子眼里呜呜哭了一声,又不觉止住。只有胯下的狂傲的河曲走马,它呼呼喘着粗气,挣一下,腿拔出来,又停一下,再陷下一点。

我只有竭尽全力,勒住缰绳,嗄石徳乐也借我的拉扯愤怒地高昂马头,一次次奋力跃起。

它猛地挣扎一跳,两条前腿一霎跃出了泥巴露出来,但落下时又噗咚一声踏回原地,陷得比刚才更深!时光一刻刻地流逝,我不知是已经绝望还是一念侥幸,脑子已经不会思索,我唯有死命地抓紧缰绳,扯高马头,好像我只有通过缰绳,为身下的马助一臂之力。

又是一阵噗噗的雨点落下,天色更加阴沉,四野已昏黑难辨。

又陷下去一层,我的靴子连同马镫,咕的一声没入了泥浆!马绝望了,它罕见地嘶了一声,在淹到腹部的泥里猛地转了一个身。

我们的眼前,对准了一个草疙瘩。我突然,不,是马突然意识到这个草疙瘩应该是干燥的。不知是什么使我重重地一扯马缰,仿佛在腔子里喊了声什么。就在那一刹,马踢起前腿,猛地一跃,两条前腿同时落在了那草疙瘩上。攀住了!那一瞬仿佛立刻就要再滑回泥里,但那个草疙瘩是神异的,它不仅没垮塌而且意外的结实。就在马的两腿扒住草丛尚未滑落的一刻,我死命一抖缰绳一磕马腹——

胯下的河曲走马,我生命的私人密友,前腿抓住草丛,身躯弓着,又是一跃!……我们跳出了沼泽,站在了硬硬的草地上。

留意踏着一个个的草疙瘩,我学会了辨别干燥草原和湿地,也学会了寻找生存的路径。当借助一个个隆起草滩的疙瘩草丛,登上了那道石砬子的山梁以后,我不禁回头,想寻找刚才救了我们人马两命的,那个草丛。但一望迷蒙,什么也看不见了。

回到巴塘马场的帐篷,接过一碗冒着热气的茶。我看见自己刚才拉着缰绳的左手,三条指缝都鲜血淋漓。滚烫的奶茶,一口口熨烙般流过肠胃。不知为什么,我没有对帐篷里的人讲起刚才的险境。按我的毛病本该吹嘘一番的。但那一夜若有所思,我没有开口。不知是因为那恐怖太丑恶,还是因为那草疙瘩太坚实,包括离开玉树以后,我一直不愿提起它。

后来偶然一次,我和一个当地人聊起了这件事。他笑着说,这是每一个吐蕃男人都经历过的事。不仅在巴塘,哪怕你跑到松潘,一直跑到阿里,尤其在若尔盖大草地,绿油油的草地下面,到处都有暗藏的泥潭。

若是跳不出来呢,人就会陷进去死掉么?我问。

被沼泽吃掉的可怜人有哟,要是他抓不住伸给他的手。

豹皮帽下,安多汉子睁着清澈的眼睛,直视着我。

“仲给他的手”……我忘了后来我们谈了什么,也没有多琢磨他的话。

更偶然的一次,在伊犁的夏台山谷,我与一个哈萨克老人同路。看见山麓棋布着葱绿的草疙瘩,我寻到了话题。

我比划着:有一天——在藏族地方——我的马——一我没词儿了,急得策马跑到一个草丛旁边,一边指着一边夸张地“噗”的一比划,形容自己连人带马陷了进去,又忽然一跳蹦了出来,“呜”地跳到了平地上。

那老人哈哈大笑。他威严地白髯一飘,手向上空一挥:Urwat!

我听不懂“乌尔瓦特”是什么。见我茫然,老人指着天空,扯开嗓门重复:乌尔瓦特!

究竟什么是乌尔瓦特呢?我百思不得其解。老人迫不及待下马,牵着我的手,大步走到毡房门前,一把拉开了木门。然后对我指着拉着的门把手,喊道:Urwat!我一下子懂了:这个词的意思,是“把手”。

实话说,我是最近才忆起早在人生肇始之初的那件体验的。思索安多汉子的“手”和哈萨克老人的“乌尔瓦特”,也是不久前的事。其实安多汉子和老人的见解一模一样,“伸给他的手”,就是从天而降的乌尔瓦特。这两大游牧民族,他们清澈的眼神,深邃的信念,像两部巨大的辞书,伴随我的左右。

就像那天巴塘的独骑,今天我依然胯下骏马,继续着一世一度的长旅。但我已经不会松开——这是最简单的、也是终极的依靠。它是知识在终点之上、也是人在限界上的抓揽。我常常禁不住失声赞叹:嘿,多么简洁的比喻啊,把它叫作“把手”!

那一天就是它向我伸了过来。今天我确实抓住了它,结实的把手。

(摘自《新华文摘》2018年第19期)

【小题1】下列对小说相关内容和艺术特色的分析鉴赏,不正确的一项是
A.本文开头写“骑马驰骋,是那时的最爱”,后半部分写“今天我依然胯下骏马,继续着一世一度的长旅”,这说明独自骑行是“我”一生的热爱。
B.“我”走出沼泽地后,回看草丛,“但一望迷蒙,什么也看不见了”,一方面照应了前文中“暮色苍茫”的时间交代,一方面渲染了恐怖的神秘气氛。
C.本文写“我一直不愿提起”在巴塘草滩的险境这件事,表露出“我”对这次经历的刻意回避,并引发下文关于此次体验的谈论、思考及深刻体悟。
D.面对“我”的百思不解,哈萨克老人“迫不及待下马”“牵着我的手”到毡房前作解释,这种急切的表现背后,传达出哈萨克老人解决“我”困惑的热情。
【小题2】结合全文,说明文中“把手”的含意
A.
【小题3】本文在记叙陷入沼泽的经历时,加入了大量的心理独白
A.这些独白在文中起什么作用?

同类题3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各题。

重 逢

张承志

我举目眺望那茫茫的四野呵

那长满艾可的山梁上有她的影子

——民歌

我们见面时,并没有出现什么戏剧性的情景。索米娅用力拽着牛鼻绳,大步迎面走来。她笑着向我问好:“呵,白音宝力格!我听达瓦仓说你来啦。怎么样,路上累么?工作好么?你还是老样子!嗬——嘿!”她使劲拉着缰绳。

她牵着首车的一头红花牛,和我并排走着。她并没有哇地哭出来,更没有一下子扑进我的怀里,甚至也没有喊我“巴帕”(蒙语,可译为“哥哥”),她丝毫没有流露对往事的伤感和这劳苦生涯的委屈,甚至在我挡开她,用力挥着三齿耙和平底锨,替她把那四车煤炭卸在学校伙房后面时,也是一样。她随口说着什么,若无其事。

她变了,若是没有那熟悉的脸庞,那斜削的肩膀和那黑黑的眼睛,或许我会真的认不出她来,毕竟我们已阔别九年。她身上消逝了一种我永远记得的气味,一种从小时、从她骑在牛背上扶着我的肩头时就留在我记忆里的温馨。她比以前粗壮多了,棱角分明,声音喑哑,说话带着一点大嫂子和老太婆那样的、急匆匆的口气和随和的尾音。她穿着一件磨烂了肘部的破蓝布袍子,袍襟上沾满黑污的煤迹和油腻。她毫不在意地抱起沉重的大煤块,贴着胸口把它们搬开,我注意到她的手指又红又粗糙。当我推开她,用三齿耙去对付那些煤块时,她似乎并没有觉察到我的心情,马上又从牛车另一侧再抱下一块。她絮叨叨地和我以及前来帮忙的炊事员聊着天气和一路见闻,又自然又平静。但是,我相信这只是她的一层薄薄的外壳。因为,此刻的我在她眼里也一定同样是既平静又有分寸。生活教给了我们同样的本领,使我们能在那层外壳后面隐藏内心的真实。我们一块儿干着活儿,轰轰地卸着煤块;我们也一定正想着同样的往事,让它在心中激起轰轰的震响。

下午的诺盖淖尔湖边小镇阳光明丽。已经放了学的孩子们像小鸟一样在索米娅周围又吵又嚷;休息的教师们,乳品厂的临时工,还有蹒跚着串门的老汉,都围着这堆刚卸下的煤评头品足地议论。我发觉索米娅在这里人缘很好,她总是被那些人喊住,谈笑上几句什么。

直到活儿干完了,她领着我回家时,我们还是用这样的方式随意闲谈着。当我们转过学校前面的低缓土坡,顺着湖畔的小路朝那间半地穴式的小泥坯屋走去的时候,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嘶。钢嘎哈拉拖着脚绊,一蹦一跳地奔来。直到马儿蹦跳着来到我们眼前,不管不顾地径自把脖颈伸向索米娅,把颤动着的嘴唇伸到她的怀里,我才明白了这黑马所具备的一切。

我惊奇万分地望着钢嘎哈拉。它一声不吭地用黑黑的大脑袋在索米娅怀里揉搓着,双耳一耸一耸,不安地睁大着那对琥珀色的眼睛,好像在无言地诉说着什么。

索米娅用沾满煤末的手轻轻搂着黑骏马的头,久久地抚摸着它,我看见,她的眼睛里盈满着泪水,肩膀在微微地发抖。但是她始终背朝着我,一句话也没有说。

她飞快地收拾着屋子,打开窗子,点燃炉火,涮洗所有的锅碗什物,挨个地给三个男孩洗掉脸蛋上的脏污,把其其格支使得团团转。

泥屋里又充满了温暖,但不是昨夜那种热烘烘、乱糟糟。她烧了一大锅浓浓的酽茶,把大茶壶煨在炉灶旁的红灰上。她找出一罐黄油和一包黑砂糖,煎了很多黄澄澄的小面饼。她把炸饼摆在我面前,那散着诱人甜香的饼上,油花在滋滋地响着。

山那边白音乌拉公社没有送过柴油机发的电来,天黑了,屋里一片昏暗。索米娅点燃了煤油灯。又一个傍晚,我一直盼望着又一直害怕的傍晚降临了。炉灶里的牛粪火闪着桔黄色的火焰。这活泼的暖色点缀了浓暮灰蓝的阴暗色彩,一闪一跳地,把那被严严压实的不安和激动引了出来,像一阵气浪,像一支无声的旋律,在这低矮的小泥屋里愈来愈浓郁地回旋着。

(节选自《黑骏马》)

(注)“我”与索米亚青梅竹马,曾共同喂养过黑骏马钢嘎•哈拉,后因故分离。本文描述的是他们九年后重逢的情景。
【小题1】下列对小说相关内容和艺术特色的分析鉴赏,不正确的一项是
A.开篇引用的两句民歌,颇具地域风情和民族特色,既暗示了本文人物之间的关系,又营造了浓郁的抒情氛围。
B.“我”在阔别九年之后遇到了索米娅,见面时索米娅的表现出乎“我”的意料,这间接传达了“我”内心的伤感和惭愧。
C.本文很少有直接抒发人物内心情感的语句,结尾部分描绘的昏暗而又不失温暖的静谧场景,令人回味无穷。
D.本文始终在一种“随意闲谈”的氛围中展开,叙事不紧不缓,情感看似不喜不悲,实则弥漫着淡淡的哀伤,这种安排符合人物塑造和主题表达的需要。
【小题2】突然出现的黑骏马钢嘎哈拉在文中有什么作用?请简要分析。
【小题3】本文主人公索米娅这一形象有哪些特点?请简要分析。

同类题4

阅读下面的作品,完成下列小题。

北方的河

张承志

那浑黄的河水在高原阳光的眼晒下,反射着强烈的光。天空又蓝又远,清澄如洗。他觉得神清气爽,觉得这大自然既单纯又和谐。他哼了声民歌,心里觉得很舒服。解放牌大卡车载着他好像在沟壑梁峁的波峰浪谷里疾飞前游。

他看见车厢左前角站着一个女的。卡车歪歪地间过一道坎,满车人被得东倒西至,但那女的还是僵直地站着,一动不动。这是个和我差不多的、老插队出身的北京姑他愉快地吹了声口哨,把手翻转过来握紧车厢板,重新面对着荒芜的黄土高原。

他在写毕业论文的那段时间里,不仅真真切切的触到了科学的冰凉而坚实的质地,而且有些天他几乎被这种不可一世的、规律强大的领域速住了。后来他曾经拐弯抹角地找过起嘛一打教授和副教校,打探各种专业的底细。再后来有一次颜林的老乡出差来新疆,到他们学校看他,他问道:“一个有四年制汉语专业本科生基、一门半外语、六年插队新的历史,具有一定热情和千劲,身体条件良好的三十多岁老青年一一究竟选择什么职业景好?”渡老头每裁铁地回谷:“地理。毫无疑问,只有地理。”

没想到这些话当了真:还有三个月,也许是两个月,他就要走上人文地理学研究生考试的考场。他在毕业前那阵乱哄哄的日子里究了一大堆地理系的讲义。现在,天空睛期湛蓝,风儿正吹满篷帆,他朝着亲自选定的那个目标启碇开航了。

卡车正慢慢地停住,他吃惊地朝车外一望:青羊坪炫目的阳光直射着这个河岸台地上的小镇。他完全回忆不起当年这里有些什么建筑和景物。那时我急得心大上,连自己被大卡车拉到了哪里全都不知道。他感慨地走在一条土巷子里,默默地想着。街巷上小饭棚、小客店鳞次栉比。他和车上遇到的一个后生买了些饼。那饼炸得又黄又脆,他香甜地边走边吃,和那后生交谈着。快开车了,他俩相帮着爬上车。我们已经成了朋友啦,他心里感到非常清爽当卡车在山嘴上头換了档,发出一种均匀的吼声时,他的眼睛亮了:他认出了这个地方。真是这里,他默念着,真是这条路。瞧,这些山沟和老黄土帽。他朝笑自己说,你现在是强忍着激动。你从新疆大学校门到火车站,曾经给同学吹了一路,吹你对这条河的向往。

“喂,喂!”他听见一个女人的声音在喚着他。他转过身来。原来是她,地一直背着车厢站着,“喂,你是去河底村么?”他觉得地満口典型的北京知识青年腔。

她告诉他是某小报的摄影记者;他也介绍说,他是新大学的应届毕业生。他又转身抓住厢板。就是这条路,可是现在看着却这么陌生。那时你オ二十岁,衬衣口里只有不足十块钱。他突然听见那姑娘尖叫起来:“快看!黄河!”他浑身一震,忙转过头来。解放车正登上山顶。“黑,黄河,黄河。”一条微微闪着白亮的浩浩荡荡的大河正从天尽头蜿而来。这个记忆他可没有遗忘。这个记忆他珍存了十几年。他一直字午记着,他现在明白了:就是这个记忆鬼使神差地使他又来到这里,使他一步步走向地理学的王国。“我一定要考上!”他低声地发誓说。

“喂!你是要考研究生吗?”他听见那姑娘对着他的耳朵喊。“我一定能考得上!”他吼叫着,他有些发怒,但又满心痛快。我当然会考上的,我已经做了准备,读完了地理系的自然地理义。大学四年我一直选修历史系的考古讲座。我有一门半外语,我还有语音学、方言调查和全部汉语专业的训练。

“喂!研究生!你看这黄河!”她喊他说,“我说,这黄河里没有浪头。不是水,不是浪,是大块一大块凝着的、古朴的流体。你说我讲得对吗?”她问道。

“我觉得这黄河像是我的父亲!”他突然低声说道。他的噪音浊重沙哑,而且在颤料,“父亲。”他说。

“我多少年一直有个愿望,就是长成一个男子汉。”他觉得自己的牙齿剧烈地格格响着。

哦,真是父亲,他在粗糙又温暖地安慰着我呢。黄河是你的父亲,他在暗暗地保护着他的小儿子他抬起头来。黄河正在他的全部视野中急驶而下,满河映着红色。他听见这神奇的火河正在向他呼唤。

(选自《北方的河》,有删改)

【小题1】下列对小说相关内容和艺术特色的赏析,不正确的一项是
A.小说开头的景物浑黄的河水、清澄如洗的天空、单纯和谐的自然都村托出主人公愉悦的心情
B.小说以主人公的行程为序,穿插主人公的多种心理,更好地写出了景物变化和人物形象的复杂性。
C.他、你、我等多种人称的不断交错使用,暗示了场景的转换,更暗示了主人公处于青春时期的错觉。
D.主人公眼里的黄河融合了历史与现实、自然与人生等,成了奔腾不息的民族文化和人格力量的象征。
【小题2】“我多少年一直有个愿望,就是长成一个男子汉。”请结合作品分析“我”这个男子汉的特征。
【小题3】小说中过去与现实交织穿插,这种叙述方式有哪些好处?请结合作品简要分析。

同类题5

阅读下文,完成以下各题
重读荆轲
荆轲刺秦王的故事妇孺皆知。但是今天大家都应该重读荆轲。《史记 刺客列传》中的 荆轲一节,是古代中国勇敢行为和清洁精神的集大成。那一处处永不磨灭的描写,一代代地 感动了哺育了各个时代的中国人。
独自静静读着荆轲的故事,人会忍不住地想:我难道还能如此忍受吗?如此庸庸碌碌的 我还能算一个人吗?
易水枯竭,时代变了。 荆轲也曾因不合时尚潮流而苦恼。与文人不能说书,与武士不能论剑。他也曾被逼得性情怪僻,赌博喝酒,远远地走到底层去寻找解脱,结交朋党。他和流落市井的艺人高渐离终 日唱和,相乐相泣。他们相交的深沉,以后被惊心动魄地证实了。
荆轲遭逢的是一个大时代。 他被长者田光引荐给了燕国的太子丹。田光按照“三人不能守密、两人谋事一人当殉”的铁的原则,引荐荆轲之后立即自尽。就这样荆轲进入了太子丹邸。 荆轲在行动之前,燕太子每日以车骑美女,恣其所欲。燕太子丹亡国已迫在眉睫,苦苦请荆轲行动。当秦军逼近易水时,荆轲制定了刺杀秦王的周密计划。 至今细细分析这个危险的计划,仍不能不为它的逻辑性和可行性所叹服。关键是“近身”。荆轲为了获得靠近秦王的时机,首先要求以避难的亡命秦将樊於期的首级,然后要求 以燕国肥美领土的地图为诱饵,然后以约誓朋党为保证。他全面备战,甚至准备了最好的攻 击武器:酒淬的徐夫人匕首。 就这样,燕国的人马来到了易水,行动等待着实行。
出发那天出现了一个冲突。由于荆轲队伍动身迟延,燕太子丹产生了怀疑。当他婉言催 促时,荆轲震怒了。
这段《刺客列传》上的记载,多少年来没有得到读者的觉察。荆轲和燕国太子在易水上 的这次争执,具有着很深的意味。这个记载说明:那天的易水送行,不仅是不欢而散甚至是 结仇而别。燕太子只是逼人赴死,只是督战易水;至于荆轲, 他此时已经不是为了政治,不是为了垂死的贵族拼命;他此时是为了自己,为了诺言,为了 表达人格而战斗。此时的他,是为了同时向秦王和燕太子宣布抗议而战斗。
那一天的故事脍炙人口。没有一个中国人不知道那支慷慨的歌。 但是我想荆轲的心情是黯淡的。队列尚未出发,已有两人舍命,都是为了他的此行,而且都是为了一句话。田光只因为太子丹嘱咐了一句“愿先生勿泄”,便自杀以守密。樊於期 也只因荆轲说了一句“愿得将军之首”便立即献出头颅。在非常时期,人们都表现出了惊人 的素质,逼迫着荆轲的水平。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荆轲和他的党人高渐离在易水之畔的悲壮唱和, 其实藏着无人知晓的深沉含义。所谓易水之别,只在两人之间。这是一对同志的告别和约束, 是一个他们私人之间的誓言。直到后日高渐离登场了结他的使命时,人们才体味到这誓言的 沉重。就这样,长久地震撼中国的荆轲刺秦王事件,就作为弱者的正义和烈性的象征,作为一 种失败者的最终抵抗形式,被历史确立并且肯定了。
图穷而匕首现,荆轲牺牲了。继荆轲之后高渐离带着今天已经不见了的乐器筑,独自地 接近了秦王。他被秦王认出是荆轲党人,被熏瞎了眼睛,阶下演奏以供取乐。但是高渐离筑 中灌铅,乐器充兵器,艰难地实施了第二次攻击。
不知道高渐离高举着筑扑向秦王时,他究竟有过怎样的表情。那时人们议论勇者时,似 乎有着特殊的见地和方法。田光向太子丹推荐荆轲时曾阐述说,血勇之人,怒而面赤;脉勇 之人,怒而面青;骨勇之人,怒而面白。那时人们把这个问题分析得入骨三分,一直深入到 生理上。田光对荆轲的评价是:神勇之人,怒而色不变。
我无法判断高渐离脸上的颜色。 回忆着他们的行迹,我激动,我更怅然若失,我无法表述自己战栗般的感受。 高渐离奏雅乐而行刺的行为,更与燕国太子的事业无关。他的行为,已经完全是一种不屈情感的激扬,是一种民众对权势的不可截止遏止的藐视,是一种已经再也寻不回来的、凄绝的美。
(节选自张承志的《清洁的精神》)
【小题1】下列对文章有关内容的分析和概括,最恰当的两项是(   )
A.荆轲明知身入不测之秦是极其危险的事,但还是毅然前往。这表现了荆轲具有侠义的性 格,但文章同时认为企图凭借个人的拼杀来改变历史的进程是不可能的。
B.荆轲为了获得靠近秦王的时机,出发前做了周密的准备:带上秦王一直想杀死的樊於期 的首级;拿上燕国的燕地督亢地区地图;藏有酒淬的徐夫人匕首。
C.高渐离其实心中也 知道刺秦是不会成功的,但是他还是选择这样去做了,因为他要完成易水之畔荆轲的嘱托。
D.本文作者一再褒扬荆轲与高渐离。认为荆轲始终是为了诺言,为了表达人格而战斗;高 渐离是一种不屈情感的激扬。
E. 作者要用文字告诉我们,他在挖掘一种精神,就是义士们勇敢、无畏、忠烈和高洁的精神。
【小题2】文中为什么还写了荆轲性情怪僻,赌博喝酒,结交朋党等事?请简要分析。
【小题3】文中说“荆轲和他的党人高渐离在易水之畔的悲壮唱和,其实藏着无人知晓的深沉含义”。这“深沉含义”是什么?
【小题4】作者认为荆轲刺秦的故事的意义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