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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干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各题

害羞

陈忠实

小学校大门口内侧,并排支着两只长凳,白色的冰棍儿箱子架在长凳上,王老师习惯了在讲台上的一边讲课一边自信优雅地踱步。可是现在他不是面对男女学生的眼睛,而是面对一只装满冰棍儿的木箱,踱步的姿势怎么也优雅自信不起来。

入夏之前,学校买回来一套冰棍儿生产机器,这是春节后开始新学期一直吵吵嚷嚷的结果。教师们共同强烈的感觉是在本校教书最可怜了。张老师说他弟弟的工厂除了发年终奖金还发了过年所需的一切,连卫生纸也发了一大捆。胡老师说他姐的公司还发了电热毯、电热杯、气压热水瓶。……

冰棍机器买回来了,当召开全体教师会,专题研究知何卖冰棍的问题。终于讨论出一个皆大欢喜的方案来:教师轮流卖冰棍儿,利润归自己。

学校大门离公路不过十米远。王老师低了头或者偏转了头,想招呼行人来买冰棍儿又怕熟人认出自己来。

“王老师卖冰棍儿?”

王老师眯了眼聚了光,还是没有认出来,这人眼晴上扣着一制大墨镜,身上穿一件暗紫色的花格衫子,牛仔裤。

中年人笑笑:“王老师你大概不认识我了,我是何社仓,何家营的。”

王老师记起来了。他教他的时,他还是个细条条的小白脸里,一双睫毛很长的眼晴总是现出羞怯的样子。他随意问:“社仓你而今做什么工作?”

“我在家办了个鞋厂。”何社仓说。

何社仓把话又转到冰概箱子上来:“王老师,我刚才ー看见你卖冰棍儿,心里不知怎么就不自在,这样吧,你这一冰棍全卖给我了,我给工人降降温。你也甭站在学校门口受罪了。”

王老师咕哝着:“你要工人降温也好,你到学校冰棍厂去货,便宜。”

“王老师你甭不好意思。”何社仓说,“我在你跟前念书时,老是怕人笑话自己。而今我练得胆子大了哩!真的,不瞒王老师说,我这鞋厂,要是按我过去那性子ー万年也办不起来。我听说原先在俺村下放的那个老吕而今是鞋厂厂长,我咬了牙给老吕送了一千块。”

王老师噢噢噢地惊叹着。

“王老师,而今……哎!”何社仓摇摇头,“我而今常常想到你给我们讲的那些做人的道理,现在还觉得对对的,可是……行不通了!”

王老师心里一沉,说不出话。

往日里中午放学时王老师站在校门口,检查出门学生的衣装风纪,歪带帽儿的,他往往有一种神圣的感觉,现在,他已经无暇顾及这些了。

“王老师生意好红火!”下午时,体育老师杨小光却神秘地眨眨眼,“王老师,我引你看场西洋景儿——”说着拽着他来到一间教室外。

三年级丙班教室里的讲台上,站着六年级甲班班长何小毛,正在给三年级小学生做动员:“同学们要天天冰棍儿快到后门去!后门那儿是我们班主任王老师卖冰棍儿,王老师年年都带毕业班,你们将来上六年级还是王老师给你们当班主任……”

王老师吃惊地瞅着何小毛,眼前忽然一黑,几乎栽倒。

这时候何小毛已经跑出来,站在两个老师面前,毫不胆怯地说:“我当推销员有什么不对?你上体育课硬把冰棍摊派给我们,一人一根不吃不行……”

王老师听着就扬起了手,“啪”的一声响,打了何小毛一记耳光。何小毛冤枉委屈地蹬他一眼,捂着脸跑了。

放晚学时,校长成斌来了。说他和吴主任研究过了,王老师向被打学生家长赔情,争取何小毛的乡村企业家的父亲的谅解。

三个人ー起去了一座二层楼房面前,何社仓闻声迎出来,大声喧哗着“欢迎欢迎”"的话,把三位老师引进底层东头套间会客室。

他吩咐女人说:“你开几样菜,我跟我老师喝一点。”

酒过三巡,何社仓大杯大杯饮着酒,发着慨叹:“我只有跟三位老师喝酒心里是坦诚的,王老师,我现在有时还梦见在你跟前念书的情景……我小时候那么怕羞!我而今不怕羞了胆子大了。我那个小子小毛根本不知道害怕害羞!我倒是觉得小孩子害点羞更可爱……”

王老师似乎被电火花击中,猛地饮干杯中黄澄澄的啤酒,扔下筷子,大声响应附和着说:“对对对!小孩子有点害羞更可爱!”

说着竟站了起来,忽然鼻子一抽,两行老泪潸然而下,伸出抖抖索索的手,像是发表演说一样:“其实何止小孩子!难道在我,在你们,在我们学校,在我们整个社会生活里,不是应该保存一点可爱的害羞心理吗?”

三个人都有点楞,怀疑王老师可能醉了。

(有删改)

【小题1】下列对小说相关内容和艺术特色的分析鉴赏,不正确的一项是
A.王老师在学校门口面对装满冰棍儿的木箱,怎么也优雅自信不起来,主要是因为他的特长是上课而不是卖东西赚钱。
B.何社仓说王老师当年给他们讲的道理虽然对,但现在却行不通了,这说明他对现实有自己的思考和认识。
C.何小毛这一角色,代表了商品社会下成长的青少年,有灵活的头脑,毫不胆怯的行为,却少了一点可爱的害差心理,引发读者思考。
D.小说以“害差”为题目,写出了王老师卖冰根儿的害羞心理,也从侧面反映出“不害羞”成为当时社会的潮流,发人深省。
【小题2】小说第二段有怎样的作用?请结合作品简要分析。
【小题3】如何理解王老师说的“其实何止小孩子!难道在我,在你们,在我们学校,在我们整个社会生活里,不是应该保存一点可爱的害羞心理吗?”请结合作品简要分析。
上一题 下一题 0.99难度 现代文阅读 更新时间:2020-01-03 01:02: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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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类题1

阅读下面文字完成下列小题
朱先生刚从南方讲学归来。杭州一位先生盛情邀约,仰慕他的独到见解,希望此次南行交流诸家、沟通南北学界,顺便游玩观赏一番南国景致。然而此行却闹得不大愉快,乘兴而去扫兴而归。到南方后,同仁们先不提讲学之事,连续几天游山玩水,开始尚赏心悦目,三天未过便烦腻不振。整日吃酒游玩的生活,使他多年来形成的早读午习的生活习惯完全被打乱,心里烦闷无着,又不便开口向友人提及讲学之事。几位聚会一起的南北才子学人很快厮混熟悉,不恭和戏谑的玩笑滋生不穷,他们不约而同把开心的目标集中到他的服饰和口语上。他一身布衣,青衫青裤青袍黑鞋布袜,皆出自贤妻的只手,棉花自种自纺自织自裁自缝,从头到脚不见一根洋线一缕丝绸。妻子自做的衣服使他们觉得式样古笨得可笑;秦地浑重的口语与南方轻俏的声调无异于异族语言,往往也被他们讪笑取乐。他渐渐不悦他们的轻浮。一天晚宴之后,他们领他进了一座烟花楼。当他意诚到这是一个什麽去处时怒不可遏,拂袖而去,对遨他南行讲学的朋友大发雷霆:“为人师表,传道授业解感。当今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吾等责无旁贷,本应著书立论,大声疾呼,以正世风。竟然是白日里游山玩水,饮酒作乐,夜间寻花问柳,梦死醉生……”朋友再三解释,朱先生不齿地说:“君子慎独。此乃学人修身之基本。表里不一,岂能正人正世!”当即断然决定,天明即起程北归,再不逗留。朋友再三挽留说,如果一次学也不讲就匆匆离去,于他的面子上实在难以支持。朱先生于是让步,讲了一回,语言又成为大的障碍,一些轻浮子弟窃窃讥笑他的发音而无心听讲。朱先生更加懊恼。他憋着一肚子败兴气儿回到关中,一气登上华山顶峰,那一口气才吁将出来,这才叫山哪!随即吟出一首《七绝》来:踏破白云万千重,仰天池上水溶溶。 横空大气排山去,砥柱人间是此峰。
朱先生自幼聪灵过人,十六岁应县考得中秀才,二十二岁赴省试又以精妙的文辞中了头名文举人。次年正当赴京会考之际,父亲病逝,朱先生为父守灵尽孝不赴公车,按规定就要取消省试的举人资格。陕西巡抚方升厚爱其才更钦佩其孝道,奏明朝廷力主推荐,皇帝竟然破例批准了省试的结果。方升委以重任,不料朱先生婉言谢绝,公文往返六七次,仍坚辞不就。方巡抚亲自登门,朱先生说:“你视我如手足!可是你知道不知道?你害的是浑身庥痹的病症!充其量我这只手会摆或者这只脚会走也是枉然。如果我不做你的一只手或一只脚,而是为你求仙拜神乞求灵丹妙药,使你浑身自如起来,手和脚也都灵活起来,那麽你是要我做你的一只手或一只脚,还是要我为你去求那一剂灵丹妙药呢?你肯定会选取后者,这样子的话你就明白了。”方巡抚再不勉强。朱先生随即住进白鹿书院。
白鹿书院坐落在县城西北方位的白鹿原原坡上,亦名四吕庵,历史悠远。宋朝年间,一位河南地方小吏调任关中。他赴任时途径白鹿原,看中此地,便买下它盖房修院,把家眷迁来定居。”小吏的四个孙子齐摆摆成了四位进士,其中一位官至左丞相。四兄弟全部谢世后,皇帝钦定修祠以纪念其功德,御笔亲题“四吕庵”匾额于门首。这个带着神话色彩的真实故事千百年来被白鹿原上一代一代人津津有味地传诵着着。朱先生初来时院子桌长满了荒草。朱先生用方巡抚批给他的甚为丰裕的银饷招来工匠彻底修缮了房屋,把一副由方巡抚书写的“白鹿书院”的匾牌挂在“四吕庵”的大门首上。大殿内不知什麽朝代经什麽人塑下了四位神像,朱先生令民工扒掉,朱先生上前亲自动手推倒了,随口说:“不读圣贤书,只知点蜡烧香,怕是越磕头头越昏了!”
(选自陈忠实《白鹿原》,有删改)
【小题1】下列对小说相关内容和艺术特色的分析鉴赏,不正确的两项是
A.朱先生南行讲学是乘兴而去扫兴而归的,究其原因,在于他自身,他不仅穿着古笨,易让人讪笑取乐,而且口音浓重,与南方朋友交流有障碍。
B.朱先生从南方讲学归来,一气登上了华山顶峰,吟出的《七绝》宣泄了他胸中郁积的愤懑,表明了他愿做时代中流砥柱的志向和他的一身正气。
C.陕西巡抚方升钦佩朱先生的德才,委之以重任,但被他婉言谢绝,他表示愿意帮助方巡抚,不过是以替方巡抚求仙拜神祈求灵丹妙药的方式。
D.小说中插入介绍了白鹿书院富有传奇色彩的故事,说明了在此处建书院是有历史依据的,为白鹿书院增添了浓厚的文化内涵。
E. 小说主要写的朱先生在南方讲学、朱先生建立白鹿书院等事,在刻画朱先生的形象时,除了外貌描写、语言描写外,还引入了朱先生创作的诗歌。
【小题2】小说在刻画朱先生这个形象时,突出了他的哪些性格特点?请简要分析。
【小题3】朱先生登顶华山时抒发了“砥柱人间”的壮志,但后来方升委以重任时他却坚辞不就。请结合文本谈一谈你对他的做法的理解。

同类题2

阅读下面文字,完成下面小题。

绿地

陈忠实

春天里一个平平常常的星期六下午,河口公社党委副书记侯志峰骑着自行车回到家里。

“回来了,侯书记。”

踏进里屋,一位陌生的老年农民笨拙地从椅子上站起,殷切地和他打招呼。肯定是求他办事,好多人求他办事,不去公社机关,专等周日赶到家里来,弄得他不得安宁。

“有啥事?”他问,想尽快打发他走。

来人开始诉说:他的儿子在本大队小学当民办教师,有四五年教龄了,支部书记现在正串通校长,要把他的儿子解雇,再把自己的女儿填补进去。

这是可能的。干部利用职权,搞些乱七八糟的事,在他们公社的几十个大队里,时有发生。他干脆地回答说:“你说的要是属实,我负责解决。下周上班后,我了解一下再说。”

“您歇息。”来人站起告辞了,“您在公社辛苦……”他解开自己的黄帆布袋的结绳,把一盒点心放在桌子上。

“甭弄这号事!”侯志峰死死抓住他的手,要把点心盒塞进帆布袋里去,“这算做啥?”

“留就留下。”妻子秀绒说,“又不是外人!”侯志峰松了手,羞得把脸转到一边去。

送走客人,两口回到屋里,几乎同时愣住了:娃子一手拿着点心,一手攥着一把十元票子……

“给我。”秀绒从儿子手里抓过钱,脸色变了。

“多少?”侯志峰问。

“一百。”秀绒答。

“给我。”

“做啥?”

“还给人家嘛!”

“追得上?”秀绒说,她把钱装进内衣口袋,转身出门的时候,回过头来,“我去借驾车,赶天黑给猪圈拉两车土。你在屋歇着。”

他惶惶不安。这件意料不到的事,破坏了他回到家中的愉快情绪。他在屋里打转转,坐不住也躺不稳,他想到土壕里去,和妻子秀绒把话说透。

“秀绒,那个钱……咱们不能收。”“我是党员,大小算个干部,不能往自个儿脸上抹黑。又是在本地工作……”

“哼!”秀绒转过身,手拄镢把,讥诮地说,“咱村玉玲的阿公,在百货公司当经理,一米料子三毛钱,还不跟白拿一样。仙惠男人在县上工作,拉了一车木头,只花了一顿饭钱……”

“各人是各人的事嘛!”他给女人解释,“钱呢?应该还给人家。”

“迟了!”秀绒早有准备似地,“我交给出纳了。”

“你……”他急了,瞪起眼。

“欠队里的粮款,赶收麦交不齐,不给分口粮。”秀绒揶揄说,“我跟娃娃要吃粮,你挣三十九块五,好多的钱呀!你革命,你清官,你红脸忠臣……你羞你先人!”

“你……”侯志峰气得脸色煞白,把镢往地上一扎,嘴唇哆嗦,说不出话来。窝窝囊囊地过完了星期天,周一清早,侯志峰出了家门,上班去了。他发觉,他的精神处于一种难以控制的敏感状态中。大清早,两个农民,撕扯着走到他的门口,其中一个满脸血污。问问原由,不过是分粮中有五斤差错。五斤小麦,值不到一块钱,打得头破血流。一百块钱能买多少小麦呢?

随手翻阅的卷宗里有一份通报,地处秦岭山区的一位副社长,参与了盗伐森林的活动,给开除党籍了。侯志峰坐不住了,急急赶到汪水寨村口。他打问出来,民办教师的父亲叫汪生俊。侯志峰找到了他。

“你所反映的问题,我负责去调查解决。”

“这个钱,”侯志峰从内衣口袋掏出十张十元票,放到桌子上,这是他刚刚借来的。

“这……唉!”汪生俊慌忙抓起钱,又塞回他的手里,连他的手一齐抓紧不放,“你这人……”

“放开手!”侯志峰生气了,恼怒了。汪生俊的手松了,起先是愣神,后是吃惊,随之就尴尬绝望了。

“我走了。”侯志峰站起身。他扬起头,走出汪水寨的村巷。高原上的初夏时节,梯田里卷迭着一层层绿浪,点缀着几株桃树和杏树,墨绿色的帐篷,落日前的一瞬,正呈现出一派绚烂的色彩。他踏着自行车,朝中心小学的方向驰去。

实在料想不到,汪生俊本人就是大队支书的近门哥哥,他的儿子进学校当民办教师凭借的就是支书哥哥的权力,他的儿子不仅没有特长,一二年级学生也组织不到一起……

侯志峰忽然记起中学时期一位班主任的话来,“我愿你们,从年轻的时候,就注意培养自己心灵中的一块绿地……”培养和保持心灵中的这一块绿地,真是不容易呢!有多少诱惑企图污染它啊!他从草地上站起,拍拍屁股上的草屑,推动车子,晚霞愈加灿烂了。

 (有删改)

【小题1】下列对小说相关内容和艺术特色的分析鉴赏,不正确的一项是( )
A.还钱时,面对侯志峰的“恼怒”,汪生俊有一系列神态和心理变化。“尴尬”是因为谎言将被识破,“绝望”是因为儿子的事将化为泡影。
B.小说中的妻子是个觉悟不高的人。一句“追得上?”便把钱装进内衣口袋,随即又说要借车拉土,可见她根本不想真正去追人还钱。
C.本文善于运用多种方法塑造人物形象,既有正面描写又有侧面烘托。文中的语言、动作、神态和心理描写,使侯志峰形象跃然纸上。
D.小说围绕一百元钱展开故事情节,主要是借王生俊批判社会上一些干部贪婪受贿、滥用职权的不正之风。
【小题2】小说以“绿地”为标题,有什么好处?请简要分析。
【小题3】小说结尾处所说的“诱惑”,其实也是一种阻碍,请结合小说内容简要分析,侯志峰所面对的“阻碍”有哪些。

同类题3

阅读下面的小说,完成下面小题。

陈忠实
夜里落了一层雪,天明时又放晴了,一片乌蓝的天。河岸边柳树的枝条冻僵了,在清晨凛冽的寒风中抖抖索索地颤。河滩显得格外开阔,一弯细流,在沙滩上恣意流淌,时宽时窄,时紧时慢。河面上有一座小桥,木板搭成的。
一位中年男人,手握一把笤帚,弯着腰,一下一下扫着,扫得木板上不留一星雪粒。然后他丢下笤帚,双手抓住木板,使劲摇摇,断定两头都很稳当后,才松了手。
天色大亮了,乌蓝的天变得蓝茵茵的了,天空晴朗洁净,太阳该出山了。
河北岸,堤坝上冒出一个戴着绒帽子的脑袋。那人推着一辆自行车,走下河堤,走过沙滩,踏上木板桥,小心地推着车子,谨慎地挪着双脚,踏上南岸沙地时,他轻舒了一口气,准备跨上车子赶路。
“慢——”他上前两步,站在自行车前头。
那人抬起头,不无惊疑地问:“做什么?”
“往这儿瞅——”他不慌不忙,指着桥头立着的一块木牌,上面写着一行醒目的字:过桥收费壹毛。
那人一看,立时泛起一缕愠怒之色:“过河……怎么还要钱?”
“过河不要钱,过桥要钱。你过的是桥。”他把该强调的关键词都强调了一下,语气却很平静,显得耐心十足。
那人脸上泛出不屑于纠缠的卑夷神色,从口袋里摸出一毛票儿,塞到他手里,鼻腔里“哼”了一下,跨上车子走了。
凡是掏腰包的人,大都是这种模样,这号神气。他经得多了,不生气也不在乎。他回过头,看见河北岸,又有一群男女踽踽走来,七八个人正拽拽扯扯走上桥头。
他叫王林,小河南岸王村人。他的正经营生是在沙滩上采掘砂石,可当他发现村里有几户人家相继竖起二层楼房时,他觉得自己挣钱的方式太笨拙、太缓慢了,尤其是听到那些人不光彩的发财传闻后,他简直妒火中烧了。
他发誓要找到一个方便快捷的生财之道。想啊谋啊!终于把眼睛死死地盯到了小河上。他把半瓶劣质烧酒灌下喉咙后,就扛起马架下到刺骨的河水里,架起了这座小桥。
太阳已经升上了碧蓝的天空,王林的老婆手里提着竹篮给他送饭来了。他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一把钱,搁在她脚前的沙地上:“整一下,拿回去。”
他坐在一块河石上,掰开一个热馍,一边吃,一边看她专心用意数钱,心里涌起一股男子汉的自豪。
“这下发财哆!”
一个又冷又重的声音,惊得两口子同时扬起头来,发现面前站着他的老丈人。
“我的脸,给你们丢尽了!”老汉撅着下巴上稀稀啦啦的山羊胡须,“收过,—_橱卜一费——!哼!”
还没等王林开口,她已经说了:“收过桥费又怎么了?”
“你不听人家怎么骂哩:土匪,贼娃子!八代祖宗也贴上了!”老汉捏着烟袋的手在抖。他被乡党们损得受不了了,气恨地训斥着,“这小河一带,自古至今,冬天搭桥,谁见过谁收费来?你们也不想想,怎么拉得下脸来?”
“有啥拉下拉不下脸的!俺们搭桥受了苦,挨了冻,贴赔了木板,旁人白过桥就要脸了吗?谁不想掏钱,就去河里过,我们也没拉他过桥。”
女儿振振有词,老汉被顶得回不上话来,他抢前两步,抓住那写着“过桥收费壹毛”的木牌,“噌”地一下拔了起来,一扬手,扔到了河里。他和她慢了一步,没挡住,看着那木牌随着流水,穿过板桥,飘悠悠地流走了。
河道里的风好冷啊!王林缩着脖子,一个人在沙地上踱着步。他感觉河两岸的人都成了他的敌人!他们把一毛钱的经济损失用尽可能恶毒的咒骂兑换回去了。他烦躁而又气恨,,却又无处发泄。
一个倒霉鬼自投罗网来了。
来人叫王文涛,王林自小的伙伴,现在是乡政府跑腿的小干事。
他来到桥头,并不过桥,怨怨艾艾地说:“王林哥,你发财,让我坐蜡!你真……没良心呀!”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封信递给王林。
王林好奇地接过信,从头至尾读下来。一读完,就仰起脖子,哈哈大笑起来。
在王林架这座木板桥时,王文涛给市里报社写过一篇稿子,名叫《连心桥》,生动地记述了他架桥的经过,激情洋溢地赞扬他舍己为人的崇高风格;末了归结为“富裕了的农民的精神追求”等等。现在,报社来信追查,说群众反映有人借桥骗钱,要他澄清《连心桥》所写的事实有无编造。
“怎么办呢?”王文涛被他笑得发窘了,“你挣钱,我检讨,你还笑……”
王林不无嘲讽地说:“给老哥说说,你写的表扬老哥架桥的稿子,挣得多少钱?”
王文涛腾地红了脸,支吾说:“写稿嘛!主要是为党报反映情况……做党的宣传员……”
王林听了连连摆手,“我搭桥就是想挣钱,我把牌子撑在桥头,明码标价……老哥不像你,想挣钱还怕羞了口,丢了面子!”
王文涛被损得脸红耳赤,又不甘服下这歪理,“总不能说人都是爱钱不要脸吧?总还有很多人……”
“谁爱钱要脸呢?我怎么一个也没见到?”王林打断王文涛的话,赌气地说,“你为挣稿费,瞎写一通,这回惹下麻烦了。你爱钱要脸吗?”
“再说咱们村那些盖起洋楼的阔佬儿吧,要脸吗?先说西头那家,在县物资局干事,就这么一点权力,两层楼房的楼板、砖头、门窗,全是旁人免费给送到家里。村中间那家怎么样?男人在西安一家工厂当基建科长,把两幢家属楼包给了一家建筑队。这家建筑队给他盖起这幢二层洋楼,包工包料,一分不取。你说,这号人爱钱要脸吗?”
“可你给报上写的那篇《王村庄稼人住上了小洋楼》的文章,怎么瞎吹的呢?你没听到咱村的人怎么骂你?”
一个回马枪,又一串连珠炮,直打得王文涛有口难辩,十分尴尬。
“好老哥,你还是给老弟帮忙出个主意吧——”王文涛根本不计较他发的牢骚,“你说,老弟该怎么给报社回答呢?”
“要不你就把责任全推到我头上。你就说,我当初架桥的目的跟你写的一样,后来思想变坏了,爱钱不要脸了。”
王文涛摇摇头,试探着说:“老哥,我有个想法,说出来供你参考,你是不是可以停止……收过桥费?”
“门都没有!”王林一口回绝。
“是这样——”王文涛还不死心,继续说,“乡长也接到了报社转来的群众来信,让你停止收费,是乡长的意思……”
王林一听是乡长,反而更火了,“乡长也是个爱钱不要脸的货!我早听人说过他爪子长指甲残,让他来找我吧!我全把他那些七长八短的事端出来亮给他,叫他吃不了兜着走……”
王文涛再没吭声,铁青着脸,眼里混合着失望、为难和羞愧之色,转身走了。
王林瞧着王文涛走上河堤,在秃枝的柳林里缓缓走去,缩着脖子。他心里微微一动,忽然可怜起这位兄弟来了。听说他写《连心桥》时,熬了两个晚上,写了改了好几遍,不过挣下十来八块稿费,临了还要被追究。
他颓然地坐在那块石头上,瞅着河水,忽然想哭。也说不清为什么,就想放开喉咙嚎啕大哭几声……
【小题1】下列对小说内容的理解和赏析,不正确的一项是
A.雪后天晴,天气寒冷,这样的环境描写既推动了故事情节的发展,又为表现主题渲染了气氛。
B.王林跳入刺骨的河水搭桥,在凛冽的寒风中扫雪等内容,写出了他为挣钱而不顾一切的贪婪。
C.“架桥……投稿”这两部分插叙的内容,既呼应了故事的情节,又交代了故事发生的社会背景。
D.王林痛骂以不正当手段致富的人和罔顾事实的稿件,反映了人民对以权谋私和弄虚作假的痛恨。
【小题2】作品结尾写王林“忽然想哭”,可又“说不清为什么”。你认为王林为什么“忽然想哭”?请结合小说内容概括回答。
【小题3】小说在写王文涛出场时,为什么把他说成是一个“自投罗网”的“倒霉鬼”?
【小题4】在这篇小说中,王林夫妇在小河上架起板桥生财。“桥”是作者精心选择的意象,请分析它在作品中的含义。
【小题5】这篇小说颇具特色,请从以下几个角度中任选其一,结合文本内容,写一段200字左右的赏析文字。
角度一:人物语言
角度二:肖像描写
角度三:方言土语的使用

同类题4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列小题

父亲的树

陈忠实

又有两个多月没有回原下的老家了。终于有了回家的机会,也有了回家的轻松,更兼着昨夜一阵小雨,把燥热浮尘洗净,也把自己都记不清的烦扰洗去。

进门放下挎包,先蹲到院子拔草。这是我近年间每次回到原下老家的必修课。或者说,每次回家事由里不可或缺的一条,春天夏天拔除院子里的杂草,给自栽的枣树柿树和花草浇水;秋末扫落叶,冬天铲除积雪,每一回都弄得满身汗水灰尘,手染满草的绿汁。温习少年时期割草以及后来从事农活儿的感受,常常获得一种单纯和坦然。

前院的草已铺盖了砖地,无疑都是从砖缝里冒出来的。两月前回家已拔得干干净净,现在又罩满了。我的哥哥进门来,也顺势蹲下拔草,和我间间断断说着家里无关紧要的话。我们兄弟向来就是这样,见面没有夸张的语言行为,也没有亲热的动作,平平淡淡里甚至会让人产生其他猜想,其实大半生里连一句伤害的话从来都没有说过,更谈不到脸红脖子粗的事了。世间兄弟姊妹有种种相处的方式,我们却是于不自觉里形成这种习惯性的状态。说话间不觉拔完了草,之后便坐在雨篷下说闲话,想到什么人什么事,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从雨篷下透过围墙上方往外望去,大门外场塄上的椿树直撑到天空。记不清谁先说到这棵树,是说这椿树当属村子里现存的少数几棵最大的树,却引发了我的记忆,当即脱口而出,这是咱爸栽的树。

我便说起这棵椿树的由来。大约是在“三年困难”中最困难的一年,我正上高中,周日回到家,父亲在生产队出早工回来,肩上扛着镢头,手里攥着一株小树苗。我在门口看见,搭眼就认出是一株椿树苗子。坡地里这种野生的椿树苗子到处都有,那时椿树结的荚角随风飘落,在有水分的土壤里萌芽生根,一年就可以长到半人高的树秧子。这种树秧如长在梯田塄坎的草丛中,又有幸不被砍去当柴烧,就可能长成一棵大椿树;如若生长在坡地梯田里,肯定会被连根挖除晒干当作好柴火,怕其占地影响麦子生长。父亲手里攥着的这根椿树苗子是一个幸运者,它遇到父亲,不是被扔在门前的场地上晒干了当柴烧,而是要郑重地栽植,正经当作一棵望其成材的树,进入郑重的保护禁区。

我对父亲的一个尤为突出的记忆,就是他一生爱栽树。他是个农民,除了农作本职外,业余爱好就是栽树。我家在河川的几块水地,地头的水渠沿上都长着一排小叶杨树。地头的水渠里大半年都流淌着从灞河里引来的自流水,杨树柳树得了沃土好水的滋养,迎着风如手提般长粗长高。我的父亲还指望着在地头渠沿培植的这些杨树,能补贴家用,能供给哥和我的学杂费用。

我在每个夏天的周日从学校回到家中,便要给父亲的那棵椿树秧子浇一桶水。这树秧长得很好,新发出的嫩枝竟然比原来的杆子还粗,肯定是水肥充足的缘由。这椿树就一直长着,直到现在。每隔一段时日抽空回到老家,到门口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这棵椿树,父亲就站在我的眼前,树下或门口;我便没有任何孤独空虚,没有任何烦恼……

现在,在祖居的宅院里,两个年过花甲的兄弟,坐在雨篷下,不说官场商场,不议谁肥谁瘦,却于无意中很自然地说起父亲的两棵树。父亲去世已经二十五年,他经手盖的厦屋和承继的祖宗的老房都因朽木蚀瓦而难以为继,被我们拆掉换盖成水泥楼板的新房子,只留下他亲手栽的两棵树还生机勃勃,一棵满枝尖锐硬刺的皂荚树,守护着祖宗的坟墓园,一棵期望成材做门窗的椿树,成为一种心灵的感应的象征,撑立在家院门口,也撑立在儿子们的心里。

每到农历六月,麦收之后的暑天酷热,这椿树便放出一种令人停留贪吸的清香花味,满枝上都绣集着一团团比米粒稍大的白花儿,招得半天蜜蜂,从清早直到天黑都嗡嗡嘤嘤的一片蜂鸣,把一片祥和轻柔的吟唱撒向村庄,也把清香的花味弥漫到整个村庄的街道和屋院。每年都在有机缘回老家时闻到椿树花开的清香,陶醉一番,回味一回,温习一回父亲。今年却因这事那事把花期错过了,便想,明年一定要赶在椿树花开的时日回到乡下,弥补今年的亏空和缺欠。那是父亲留给这个世界也留给我的椿树,以及花的清香。

(选自《陈忠实自选散文集》,有删改)

【小题1】下列对文本相关内容和艺术特色的分析鉴赏,不正确的一项是
A.作者回老家拔草常常能获得一种单纯和坦然,原因是回老家后可以把在城里的很多丧气的烦乱事统统抛掉,不必去想。
B.文中“我”和哥哥拔草和闲聊的情景,表明他们兄弟间关系平淡又真实,同时还引出下文对父亲栽树的回忆,与倒数第二段构成照应的关系。
C.从文中看,父亲栽树有两个根本原因:一是可以通过种树卖钱来补贴家用,二是能够供给哥哥和“我”上学的费用。
D.文章最后一段画线部分描写了椿树迷人的花香,但“我”却因事而错过,没能看到这美好的情景,字里行间流露出惋惜之情。
【小题2】综合全文,简要分析“椿树”这一意象在本文中的作用。
【小题3】这篇散文情感真挚,意蕴丰富。请结合文本内容,从语言、情感、手法方面谈谈你的见解。

同类题5

阅读下面的作品,完成文后题目。
白鹿原上奏响一支老腔
我第一次看老腔演出,是前两三年的事。朋友跟我说老腔如何如何,我却很难产生惊诧之类的反应。因为尽管我在关中地区生活了几十年,却从来没听说过老腔这个剧种,可见其影响的宽窄了。开幕演出前的等待中,作曲家赵季平也来了,打过招呼握过手,他在我旁边落座。屁股刚挨着椅子,他忽然站起,匆匆离席赶到舞台左侧的台下,和蹲在那儿的一位白头发白眉毛的老汉握手拍肩,异常热乎,又与白发白眉老汉周围的一群人逐个握手问好,想必是打过交道的熟人了。我在入座时也看见了白发白眉老汉和他跟前的十多个人,一眼就能看出他们都是地道的关中乡村人,也就能想到他们是某个剧种的民间演出班社,也未太注意。赵季平重新归位坐定,便很郑重地对我介绍说,这是华阴县的老腔演出班社,老腔是很了不得的一种唱法,尤其是那个白眉老汉……老腔能得到赵季平的赏识,我对老腔便刮目相看了,再看白发白眉老汉,安静地在台角下坐着,我突然生出神秘感来。
轮到老腔登台了。大约八九个演员刚一从舞台左边走出来,台下观众便响起一阵哄笑声。我也忍不住笑了。笑声是由他们上台的举动引发的。他们一只手抱着各自的乐器,另一只手提着一只小木凳,木凳有方形有条形的,还有一位肩头架着一条可以坐两三个人的长条板凳。这些家什在关中乡村每一家农户的院子里、锅灶间都是常见的必备之物,却被他们提着扛着登上了西安的大戏台。他们没有任何舞台动作,用如同在村巷或自家院子里随意走动的脚步,走到戏台中心,各自选一个位置,放下条凳或方凳坐下来,开始调试各自的琴弦。
锣鼓敲响,间以两声喇叭嘶鸣,板胡、二胡和月琴便合奏起来,似无太多特点。而当另一位抱着月琴的中年汉子开口刚唱了两句,台下观众便爆出掌声;白毛老汉也是刚刚接唱了两声,那掌声又骤然爆响,有人接连用关中土语高声喝彩,“美得很!”“太斩劲了!”我也是这种感受,也拍着手,只是没喊出来。他们遵照事先的演出安排,唱了两段折子戏,几乎掌声连着掌声,喝彩连着喝彩,无疑成为演出的一个高潮。然而,令人惊讶的一幕出现了,站在最后的一位穿着粗布对门襟的半大老汉扛着长条板凳走到台前,左手拎起长凳一头,另一头支在舞台上,用右手握着的一块木砖,随着乐器的节奏和演员的合唱连续敲击长条板凳,任谁也意料不及的这种举动,竟然把台下的掌声和叫好声震哑了,出现了鸦雀无声的静场。短暂的静默之后,掌声和欢呼声骤然爆响,经久不息……
我在这腔调里沉迷且陷入遐想,这是发自雄浑的关中大地深处的声响,抑或是渭水波浪的涛声,也像是骤雨拍击无边秋禾的啸响,亦不无知时节的好雨润泽秦川初春返青麦苗的细近于无的柔声,甚至让我想到柴烟弥漫的村巷里牛哞马叫的声音……
我能想到的这些语言,似乎还是难以表述老腔撼人胸腑的神韵;听来酣畅淋漓,久久难以平复,我却生出相见恨晚的不无懊丧自责的心绪。这样富于艺术魅力的老腔,此前却从未听说过,也就缺失了老腔旋律的熏陶,设想心底如若有老腔的旋律不进响动,肯定会影响到我对关中乡村生活的感受和体味,也会影响到笔下文字的色调和质地。后来,有作家朋友看过老腔的演出,不无遗憾地对我说过这样的话,你的小说《白鹿原》是写关中大地的,要是有一笔老腔的画面就好了。我却想到,不单是一笔或几笔画面,而是在整个叙述的文字里如果有老腔的气韵弥漫……
直到后来小说《白鹿原》改编成话剧,导演林兆华在其中加入了老腔的演唱,让我有了一种释然的感觉。从此老腔借助话剧《白鹿原》登上了北京人民艺术剧院的舞台。
后来还想再听老腔,却难得如愿。不过两年之后,我竟然在中山音乐堂再次过足了老腔的瘾。那天,无论白毛老汉,还是其他演员,都是尽兴尽情完全投入地演唱,把老腔的独特魅力发挥到最好的程度,台下观众一阵强过一阵的掌声,当属一种心灵的应和。纯正的关中东府地方的发音,观众能听懂多少内容可想而知,何以会有如此强力的呼应和感染力?我想到的是旋律,一种发自久远时空的绝响,又饱含着关中大地深厚的神韵,把当代人潜存在心灵底层的那一根尚未被各种或高雅或通俗的音律所淹没的神经撞响了,这几乎是本能地呼应着这种堪为大美的民间原生形态的心灵旋律。
我在那一刻颇为感慨,他们——无论秦腔或老腔——原本就这么唱着,也许从宋代就唱着,无论元、明、清,以至民国到解放,直到现在,一直在乡野在村舍在庙会就这么唱着,直到今晚,在中山音乐堂演唱。我想和台上的乡党拉开更大的距离,便从前排座位离开,在剧场最后找到一个空位,远距离欣赏这些乡党的演唱,企图排除因乡党乡情而生出的难以避免的偏爱。这似乎还有一定的效应,确凿是那腔自身所产生的震撼人的心灵的艺术魅力……在我陷入那种拉开间距的纯粹品赏的意境时,节目主持人濮存昕却作出了一个令全场哗然的非常举动,他由台角的主持人位置快步走到台前,从正在吼唱的演员手中夺下长条板凳,又从他高举着的右手中夺取木砖,自己在长条板凳上猛砸起来,接着扬起木砖,高声吼唱。观众席顿时沸腾起来。这位声名显赫的濮存昕已经和老腔融合了,我顿然意识到自己拉开间距,寻求客观欣赏的举措是多余的。
(取材于陈忠实的同名散文)
作者在小说《白鹿原》中并没有写到老腔,为什么本文题目却是“白鹿原上奏响一支老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