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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烛照无人苍茫时

杜怀超

    ①水烛,其实就是菖蒲,亦名香蒲。我更青睐于水烛这个诗意的名字,水是滋润万物的元素,烛是照彻万物的光亮,水烛拥有照彻水面之下与内心之中的光芒,是世间少有的音符,是充满灵性的想象。

    ②水烛生活在水中,茫茫水域,无花无柳,却有这么一丛植物,从水底滋滋冒出来,遍身裹满碧绿,密匝匝地林立于水面之上,苍白空洞的时空充溢着生命的涌动。然后从深邃无言的水面上,从碧绿的内部,开始孕育,开花,到了秋天,茎干上端就会生出艳丽的蒲棒来,越到深秋越是膨大,颜色也由刚开始的淡黄逐渐变深,棕黄,直至绛黄。

    ③水烛本身的绿就够人细细品味了。能使一江春水,化作万顷绿波,摇曳在水波之上,拓展生命的足迹,让我们看到水是活的,甚至水面上的日子都是那么充满灵气。水烛看上去是纤弱的,不禁水面上的风雨,却蕴含着无限的坚韧之劲,从虚无处葳蕤一片绿地。在苍茫辽阔的水面上,一丛丛水烛在彰显着什么?一片水域的孤独伴随着一群水烛的孤独,一个万物相依的境界呼之欲出,水为水烛而生,水烛是点亮水的眼睛。那高飞的鸟群,偶然会把这片清凉的绿地当作停息的月台。

    ④每一种植物,都是一盏灯。水烛的最后,上演的是灯火星散的一幕:西风下,原本凌波的傲然,只幻成了一绺绺的丝缕、团絮状物,带着细小的种子飘散四方,无数鲜活幼小的生命从四面八方开始新的跋涉。而在水底深处,水烛的根依然还在。根在,水烛就不会消失,那光芒就不会熄灭。

    ⑤我关注水烛,他们独处水域一角,在不知名的时空里,潜滋暗长,抽出细长碧绿的叶子,长出赫黄色的蒲棒。无数柔弱与秀美的绿叶,在晨曦的微风里,恰似披着长发的女子,站在诗人吟唱的河畔,遥望着,沉思着。

    ⑥据《礼记》记载,周朝时水烛与人们的生活就纠缠在一起了。农人把水烛的叶子晾晒干后,编成修身养息的蒲席。轻盈的蒲席,托着沉重的肉身,安置着农人栖息的夜晚。随着对水烛的熟稔,农人对水烛有了新的开拓。斗笠、草鞋、草席、草扇、草帘等走进了农人生活中。农人头戴斗笠,身披蓑衣,脚穿草鞋,在旷野中行进。

    ⑦一旦一件物什与生命、生活息息相关,这物什就会变得神秘而深邃,水烛亦是。当水烛变成了传说中捉鬼专家钟馗手中的蒲剑,或走到端午的门楣,信奉自然、神灵的农人立马恭敬起来,这水烛不再是一棵植物,物性消失,神性生成。至今,多少农家小院,端午时节依旧高挂水烛、艾草,祛邪避灾。

    ⑧诗人们,则在水烛身上,找出性情。“君当作磐石,妾当作蒲苇。蒲苇韧如丝,磐石无转移。”这蒲苇就是水烛。坚韧的水烛恰似《孔雀东南飞》中刘兰芝的执着爱情,至死不分离。这场爱情悲剧里,水烛由自然物转化成人的情感的承载物。这绵绵不断的情思,正是水烛与生俱来的气质,是大自然最牢不可破的爱。

    ⑨一件件水烛的草编织品,似乎是我们生活的昨日镜像,用反光的方式,用可以穿透时空的自然之物,越过沟壑与深渊,抵达我们层层栅栏与樊篱的内心。用粗糙代替精细,用简朴代替豪华,用原始代替包装,还原生活的面目,还原生命的根本,还原人类的最初行走。在当今生活的微弱光亮中,我倍加怀念千百年前古人穿着蒲草鞋行走的背影,怀念那坐着蒲草垫挑灯夜读时的月色。因为在这些水烛编织品面前,我们找到了一种久已消失的光芒,与古人简朴生活的心灵互应、对接。正是水烛编织品,让我们复杂、浮华、虚化和迷乱的生活里有了本真的镜像,有了与日月星辰同在的草木本色。

    ⑩几千年前,我们就是靠着水烛、水芹之类走出时间的荒原,走出历史的封面。草根、草叶、果实、花朵等曾都是我们的腹中之物,一天,一年,一百年……用坚韧和卑微养活着人类。那时我们都是匍匐着身子在大地上寻找,我们的头颅我们的身子高不过任意一棵水烛。而现在,沿着水烛的微光,我们或许还能找到那些本真、质朴、坚韧……至少,在苍茫的寒冬,我们不至于在水烛四下纷飞之际,瞬间白头。

上一题 下一题 0.0难度 选择题 更新时间:2017-03-20 07:03: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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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类题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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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界典范

冯鹏生

    启功先生的一生就像展现于人间的一道彩虹,为中华民族的文化增添了无限的光辉。现在他已离我们远去,但人们仍在深切地怀念他。启功先生逝世于2005年6月30日,寿年96岁。他是名闻遐迩的书画家、鉴定家、训诂学家、文学家、史学家,给我们留下了丰厚的遗产。尤其他那种卓荦大气、蔼然待人的风尚深深地铭刻在了我的心中。

    记得在1963年的秋天,聆听过先生关于“董其昌书画作品鉴析”的讲座,那时我12岁。后来,在“文革”中又有幸聆听先生教诲,即使在那种缄口齐喑的情况下,先生仍显示出了实事求是、坚持真理、雅然风趣的品尚。虽认识先生很早,但一般情况下,不敢前往问学打扰。大概是在1978年左右,先生为出版二十四史事,在中华书局校点“清史”。忘记了是一种什么机缘,先生通知我将一篇关于《装潢历史沿变》的稿子送去。当我骑车来到中华书局的传达室时,先生已在那儿等候。我那个时候写的稿子值得请先生斧正吗?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尽管如此,过了几日,先生竟通知我到他的小乘巷寓所见面。几位兄长陪我到了小乘巷先生的一间狭小的卧室兼工作室,室内到处堆放着书籍和纸张,我们只好坐在先生的卧床上。未等寒暄,先生便伏案翻开了我那篇所谓文章,逐字逐句地念,随之以铅笔改谬。

    当看到书画形式沿变的段落时,先生说:“立轴条幅画,唐时已定型,不是有杜甫为王宰山水图的题诗吗?‘壮哉昆仑方壶图,挂君高堂之素壁。’当时的书画形式,并不完全是横卷。”在座的几位都为先生顺手拈来的诗句所折服。因稿子冗长,先生边看边改,已近午饭时刻,我们几个起身告辞,记得当时都没说声感谢的话。倒是先生,有些歉意似的说:“到吃饭的时候,走啦。”接着他又像哄孩子要给些糖果似的说:“等等!”先生挑选了一幅法书,挥笔题上了我的上款,随之卷起十多幅他的字说:“这是最近写的,送给孩子们的老师,他们会喜欢。”我惭然接了过来。因为赐我的那幅墨宝有上下款,先生过于自谦,故而一直置之书橱,30年来,从未敢张挂。

    后些年先生身兼多职,诸事繁多,我再未有过名为“看望”、实为“打扰”的举动。但凡经我向先生索取“赐墨”或题写书名堂号的,我多是请人代办,且一一应愿。记得1986年的一天,先生还着人转来一幅写给我的法书,诗意含蓄,并有题记数行,经反复咀嚼,方领悟到,其诗是在鞭策我于事业上应图精进。其边题褒责皆有:我曾有出语不当处,应自省,反映了先生对人的真淳之意;所指我的“擅长”,褒奖有过,故而此幅也未曾示人,折叠置书架20多年矣。

    如今回想起来,我烦劳先生的事情太多了,不知耽误了他多少宝贵的时间。即使在“稿酬”通行的情况下,凡我托办的事情,并没给过一次报酬,我也未有一杯热茶敬给先生,反倒让先生为我付出了那么多的精力。先生病中,多次拟随他人去医院看望,总是唯恐“添乱”而作罢,只是请人带去祝愿。在先生仙逝4年后的今天,尤感深深的愧疚和忏悔。

    先生逝世,四方哀吊。我去的是北京师范大学所设置的灵堂。早早起床,沐浴更衣,怀抱96朵白色康乃馨,奔向了北师大。把花束置放在祭台上,后退几步,便不自觉地双腿跪下,含着泪水,虔诚地三叩首。因为时间尚早,灵堂里只有我和守灵者,便无所顾忌地像孩子似的向先生说:“总想去看望,唯恐添乱,如今后悔,启功先生安息吧,晚生永远怀念您!”

    先生旅途漫长,艰难坎坷,但心胸坦荡,意气骏爽,宏著等身,吐纳自深,酌处万机,适度得宜,令人仰慕,堪称学界之楷范。揣其成因,我认为恰如宋王安石云:“不畏浮云遮望眼,自缘身在最高层。”

(摘自《新华文摘》,有删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