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干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列小题。

    我们历来被告知一切优秀的文学作品总与作家的个人苦难直接相关。也许歌德是个例外,歌德在美丽的小城魏玛一直过着养尊处优的生活。由这个例外又想起中国盛唐时期的大批好命诗人,以及托尔斯泰、雨果、海明威等很多生活优裕的外国作家,似乎也在例外之列。如果一个文学规律能把这么多第一流的大师排除在外,那还叫什么规律呢?

    今天到了魏玛才明白,歌德在这儿的住宅,比人们想象的还要豪华。

    整个街角一长溜黄色的楼房.在闹市区占地之宽让人误以为是一个重要国家机关或一所贵族学校,其实只是他个人的家。进门一看里边还有一栋.与前面一栋有几条甬道相连,中间隔了一个长天井似的石地空廊,其实是门内马车遭,车库里的马车一切如旧,只是马不在了。

    车库设在内楼的底层,楼上便是歌德的生活区,卧室比较朴素,书库里的书据说完全按他生前的模样摆放,一本未动。至于前楼,则是一个宫殿式的交际场所,名画名雕,岁陈有序,重门叠户,装潢考究,好像走进了一个博物馆。

    脚下吱吱作响的,是他踩踏了整整五十年的楼板,那声音,是《浮士德》一句句诞生的最早节拍。

    我一间间看得很细很慢,在歌德家里一遍遍转。直转到每级楼梯都踏遍,每个角落都拐到,每个柜子都看熟,才不慌不忙地出来,慢慢向歌德档案馆走去。

    档案馆是一个斜坡深处的坚固老楼。在二楼上,我看到了他们的笔迹。

    歌德的字斜得厉害,但整齐潇洒,像一片被大风吹伏了的柳枝。席勒的字正常而略显自由,我想应该是多数西方有才华作家的习惯写法。最怪异的莫过于尼采,那么狂放不羁的思想,手稿却板正、拘谨,像是一个木讷的抄写者的笔触。

    歌德到魏玛来是受到魏玛公国卡尔·奥古斯特公爵的邀请,当时他只有二十六岁。

    德国在统一之前,分为很多小邦国,最多时达到二三百个。这种状态非常不利于经济的发展、风气的开化,但对文化却未必是祸害。有些邦国的君主好大喜功,又有一定的文化鉴赏能力,就有可能做一些招纳贤达、树碑立传的好事,很多文化精英也因此而获得一个安适的创作环境,留下佳绩。德国在统一之前涌现的惊人文化成果,有很大一部分就与此有关。

    歌德在魏玛创造的文化业绩,远远超过魏玛公爵的预想,尤其是他与席勒相遇之后。

    歌德和席勒在相遇之前,都是文学史上著名的“狂飙突进运动”主将,歌德以《少年维特之烦恼》,席勒以《强盗》,还有他们的其他作品,对封建意识形态表现出一种居高临下的扫荡气势。他们的精神前辈,应该是那位现实身份低微而历史地位崇高的莱辛。歌德在《少年维特之烦恼》中特意让主人公自杀前还在读莱辛的作品。

    歌德和席勒在魏玛相遇之时,“狂飙突进运动”的锋头已经过去,而他们已在开创一个古典主义时代。历史将承认,德国古典主义的全盛时代,以他们的友谊为主要标志。

    这三个人,构成了我们对德国文学起点性的印象。他们几乎都是哲学家,不仅深思,而且宏观,有极高的学术素养。这使他们的作品有一种罕见的终极沉思的品格。这种品格有两个走向,既有可能走向概念嶙岣的学者化方向,又有可能走向吞吐万汇的巨人化方向。相比之下,歌德是全然走向了后一个方向,莱辛、席勒两者兼融,在后一个方向上却没有歌德那样圆满。当然,这与歌德的优裕和高寿有关。

    无论如何,德国文学以后浓郁的哲理素质,就这么定下了。

    荣格说,每一个德国人灵魂深处都有浮士德的影子。因此,当歌德他们定下了德国文学的素质,同时也定下了德国人的素质。

    也许反过来,他们的素质原本就是德国人本体素质的产物,他们只是经过天才的吐纳,把它凝固住了。

    那么还是荣格说得对:不是歌德创造了浮士德,而是浮士德创造了歌德。

    其实,此间是一种宏伟的互创关系。魏玛是重要的互创现场。

(节选自余秋雨《谁能辨认》)

上一题 下一题 0.0难度 选择题 更新时间:2014-03-16 11:02: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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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类题5

阅读下面的作品,完成文后小题。

米勒,米勒,你听到钟声了吗?

殷红

    一百多年前,傍晚的那抹橙红色的夕阳,撒在森林团团簇簇的树梢上,也铺满了巴比松那片遥远又空旷的原野。萧瑟的秋风疲惫地打着漩涡游走,卷来远处教堂的钟声。那位年轻的农妇停下手中的活计,直起身来默默祈祷,而她的丈夫摘下帽子,虔诚的神情定格在暮色将临的静谧里。

    晚霞里的枯草垛,小推车上的土豆口袋,悄悄告诉我们,这就是米勒的光阴。

    米勒的画笔锁住了那个秋日的神圣,他欣喜地把这幅画拿给亲友看,说:“这是祈祷钟声。”接着他高兴的补充道:“喂,你听到钟声了吧?

   “艺术的使命是一种爱的使命,而不是恨的使命。”米勒如是说。他同情革命,却没有像库尔贝那样投入革命的行列;他同情农民,但又绝不能像德拉克罗瓦那样把农民引向战争。他只好用人各有命的宿命思想,把自己的无奈铭刻在画布上。

    于是,夕阳把他落魄的身影拉得很瘦很长。

    1889年,当那些欧美收藏家聚集在斯克里坦家,争相观看被拍卖的米勒的杰作《晚钟》,而我们那位边走边画的“行吟诗人”,却远离了尘世的纷扰和喧嚣十四年了。

    虽然他最初完成这幅画的时候,坚信它是一幅旷世杰作,而卖出这幅画时,却不过是希望得到一千法郎的颜料钱,但实际上那时他被人嘲笑成大字不识的乡巴佬,他的画即使白送人也会遭到拒绝。早年丧妻的打击和六个嗷嗷待哺的孩子所造成的经济负担,使他被迫制作一些模仿18世纪洛可可时期的绘画作品。迫于生计,米勒甚至不得不画些庸俗低级的裸体画。然而有时几幅画却还换不来一只小孩的鞋子。

    他声嘶力竭的挣扎喊叫:艺术!真能把人皮都剥掉。

    米勒画完了《晚钟》,好长时间后才找到一位买主,仅仅换回了他的颜料钱。后来这幅画辗转于多位收藏家手中,价格不断攀升。最后由斯克里坦以12000法郎买回收藏,直到1889年在家中举行那次著名的拍卖。

    拍卖场内外挤满了翘首以待画落谁家的人,比肩接踵,简直没有立足之地。法国美术协会主席安托奈尔·布鲁斯托决心要为米勒的祖国──法国挣回颜面,他和美国华盛顿美术馆及其他收藏家一起参与竞争,拍卖在不断上涨的价格中愈演愈烈。当达到451000法郎时,美国富豪退出了竞拍。然而,未等布鲁斯托松口气,两个美国人坐特快列车从阿佛尔赶到巴黎,“接力”竞拍,气氛达到白热化阶段。在法国人民喊着“法国万岁”的呼声下,双方死咬着价位拼命角逐,最后布鲁斯托以55万法郎的巨额款项赢得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

    而此时,那些曾经不识珍宝的法国人,无限地崇敬起当时不值一文的米勒,把他看作“法国的骄傲”,并为《晚钟》流出激动的泪水。

    然而,那个放牧童贞的米勒呢?他曾两次企图自杀。46岁创作的《死神与樵夫》悲惨落选沙龙展,没有给他带来成名的希望曙光;50岁创作的《拿铁锹的农民》招来评论家嘲骂一片。

    曹雪芹说“都云作者痴,谁解其中味”,米勒和他都美得如同一个被背弃的世界,只能在各自的作品中找一个太虚幻境以度红楼残梦。把他们早已洞悉世事的眼睛、那痛苦而又欢欣的灵魂,藏在艺术作品中,颠沛流离。

    过去的画布上都烙上了浅浅的颜色,岁月的味道很鲜美。晚钟那静谧的时光,郁郁沉沦地流淌在画布上,仿佛是米勒用针绣出,那枚记忆的银针也刺痛了我们的眼睛。

    米勒,米勒,你听到钟声了吗?

(注:米勒(1814—1875),19世纪法国最杰出的以表现农民题材而著称的现实主义画家,《晚钟》是其代表作品。原文有删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