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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干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文后各题。

死鸟

冯骥才

天津卫的人好戏谑,故而人多有外号。凡有外号,必有一个好笑的故事,比方贺道合这个格色的雅号一一死鸟。

贺道台相貌普通,但真人不露相,他的能耐有两样,一是伺候头儿,一是伺候鸟。

伺候上司的事是挺特别的一功。整天跟在上司的屁股后边,跟慢跟紧全都不成。而且光是赛条小狗那样跟在后边也不成。还得善于察言观色,摸透上司脾气,知道嘛时候该说嘛,嘛时候不该说嘛;挨训时俯首贴耳,挨骂时点头称是。你要是耐不住性子,皱眉撇嘴,露出烦恼,那就官儿不是愈做愈大,而是愈做愈小一一就这种不是人干的事,贺道台却得心应手,做得从容自然。人说,贺道台这些能耐都出自他的天性,说他天生是上司的撒气篓子,一条顺毛驴,三脚踹不出个屁来,对么?

伺候鸟的事也是另外一功。别以为把鸟关在笼子里,放点米,给点虫,再加点水,就能又蹦又跳。一种鸟有一种鸟的习惯,差一点就闭眼戗毛,耷拉翅膀;一只鸟有一只鸟的性子,不依着它就不唱不叫,动也不动,活的赛死的差不多。人说贺道台上辈子准是鸟儿。他对鸟儿们的事全懂,无论嘛鸟,经他那双手一摆弄,毛儿鲜亮,活蹦乱跳,嗓子个个赛得过在天福茶园里那个唱落子的一毛旦。

过年立夏转天,在常关做事的一位林先生,带给他一只八哥。这八哥个大肚圆,腿粗爪硬,通身乌黑,嘴儿金黄;叫起来,站在大街上也听得清清楚楚。贺道台心里欢喜说:“公鸡的嗓门也没它大。”林先生笑道:“就是学人说话还差点。它总不好好学。怎么教也不会,可有时不留神的话,却给他学去了。不过,到您手里一调理,保准有出息。”贺道台也笑了。说道:“过三个月,我叫它能说快板书。’

然而,这八哥好比烈马,贺道台用尽法子,它也学不会。贺道台骂它一句:“笨鸟。”第二天它却叫了一天“笨鸟”。叫它停嘴,它偏不停。前院后院都听得清清楚楚。贺道台用罩子把笼子严严实实罩了多半天,它才不叫。到了傍晚,太太怕把它闷死,叫丫鬟把罩子摘去,它一露面,竟对太太说:“太太起痱子了吧?”把太太吓了一跳。再一想,这不是前几天老爷对她说的话吗,不留神竟给它学去了。逗得太太格格地笑半天。待贺道台回来,对老爷说了。没等她去叫八哥再说一遍,八哥自己又说: “太太起痱子了吧!”

太太说:“没想到这坏东西竟这么聪明。”

自此,贺道台分外仔细照料它。日子一长,它倒是学会了几句什么“给大人请安”、“请您坐上座”、“您走好了”之类的话,只是不好好说。可是,它抽冷子蹦出几句老爷太太平时说的“起痱子”那类的话,反倒把客人逗得大笑,直笑得前仰后合。

知府大人说:“贺大人,从它身上就知道您有多聪明了。”

贺道台得意这鸟,更得意自己。这话就暂且按下不提。

九月初九那天,津门百姓照例都去登阁,俗称九九登高。这天直隶总督裕禄也来到了玉皇阁,兴致非常好一口气直爬到顶上的清虚阁。随同来的文武官员全都跑前跑后,贺道台自然也在其中。他指着三岔河口上的往来帆影,说些提兴致的话,直叫裕禄大人心头赛开了花。从阁上下来,贺道台便说,自己的家就在不远,希望大人赏脸,到他家去坐坐。裕大人平日决不肯屈尊到属下家中作客。但今日兴致高,竞答应了。官员跟随左右,骑龙驾虎一般去了。

贺道台的八哥笼子就挂在客厅窗前,裕大人一进门,它就叫:“给大人请安。”声音嘹亮,一直送进裕禄的耳朵里。

裕大人愈发兴高采烈,说道:“这东西竟然比人还灵。”

贺道台应声便说:“还不是因为大人来了。平时怎么叫它说,它也不肯说。”

待端茶上来,八哥忽又叫道:“这茶是明前茶。”

裕大人一怔,扭头对那笼子里的八哥说:“这是你的错了。现在什么时候了,哪还有明前茶?”

上司打趣,下司拾笑。笑声贯满客厅,并一齐讪笑八哥是个傻瓜。

贺道台说:“大人真是一句切中了要害。其实这话并不是我教的,这东西总是时不时蹦出来一句,不知哪来的话。”

知府笑道:“还不是平日里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想必贺大人总喝好茶,它把茶名全记住了!”

裕禄笑道: “有什么好茶,也请裕禄我尝尝。”

大家又笑起来。但八哥听到了“裕禄”两字,忽然翅膀一抖,跟着全身黑毛全竖了起来,好赛发怒,声音又高又亮地叫道:“裕禄那王八蛋!”

满厅的人全怔往。其实这一句众人全听到了,就在惊呆的一刻,这八哥又说一遍:“裕禄那王八蛋!”说得又清楚又干脆。裕禄忽地手一甩,把桌上的茶碗全抽在地上,怒喝一声:“太放肆了!”

贺道台慌忙趴在地上,声音抖得快听不见:“这不是我教给它的一一”话到这里,不觉卡住了。他想到,八哥的这句话,正是他每每在裕禄那里受了窝囊气后回来说的。怎么偏偏给它记住了?这不是要他的命吗?他浑身全是凉气。

等他明白过来,裕禄和众官员已经离去。只他一个人还趴在客厅地上,他突然跳起来,朝那八哥冲去,一边吼着:“你毁了我!我撕了你,你这死鸟!”

他两手抓着笼子一扯,用力太大,笼子扯散,鸟飞出来,一把没有抓住。这八哥穿窗飞出,落在树上。居然把贺道台刚刚说的这话学会了,朝他叫道: “死鸟!”

贺道台叫仆人们用杆子打,用砖头砍,爬上树抓,八哥在树顶上来回蹦了一会儿,还不住地叫:“死鸟!死鸟!死鸟!”最后才挥翅飞去,很快就无影无踪了。

自此,就得了“死鸟”的外号。而且人们传这外号的时候,还总附带着这个故事。

(1)下列对小说有关内容的分析和概括,最恰当的两项是( )
A.本文大量运用天津方言及古典小说的白描手法,带有“三言两拍”笔意,具有古典传奇色彩,富有话本文学旨趣。
B.结尾处八哥飞上树顶却未马上逃走,而是大叫了几声“死鸟”才挥翅飞去这一情节的安排,使小说更具讽刺效果。
C.作者对八哥咒骂裕禄这一情节进行了生动细致地描写,目的在于表达劳动人民对裕禄的憎恶,增强小说的批判性。
D.作者有意赋予了贺道台擅长伺候上司和鸟儿这一本领,以此来突出并赞誉他的“绝活”,为后面情节展开做铺垫。
E.贺道台是一位擅长察言观色、揣摩上司心理的官员,这种性格特点源于他尽职尽责的敬业精神和顺毛驴的好脾气。
(2)本文以“死鸟”为题,试结合文本分析作者的用意。
(3)小说结尾处八哥语出惊人,虽出人意料却在情理之中,找出三处情节加以简要分析。
(4)主人公为文学作品中的中心人物,该小说的主人公不是八哥,而是贺道台,请结合文本分析理由。
上一题 下一题 0.99难度 现代文阅读 更新时间:2016-01-21 07:15: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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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类题1

阅读下面文段,完成小题。
文段一
(1)但是我总觉得不安,过了一夜,也仍然时时记忆起来,仿佛怀着什么不祥的豫感,在阴沉的雪天里,在无聊的书房里,这不安愈加强烈了。不如走罢,明天进城去。福兴楼的清墩鱼翅,一元一大盘,价廉物美,现在不知增价了否?往日同游的朋友,虽然已经云散,然而鱼翅是不可不吃的,即使只有我一个……。无论如何,我明天决计要走了。
(2)我因为常见些但愿不如所料,以为未毕竟如所料的事,却每每恰如所料的起来,所以很恐怕这事也一律。果然,特别的情形开始了。傍晚,我竟听到有些人聚在内室里谈话,仿佛议论什么事似的,但不一会,说话声也就止了,只有四叔且走而且高声的说:
(3)“不早不迟,偏偏要在这时候——这就可见是一个谬种!”
(4)我先是诧异,接着是很不安,似乎这话于我有关系。试望门外,谁也没有。好容易待到晚饭前他们的短工来冲茶,我才得了打听消息的机会。
(5)“刚才,四老爷和谁生气呢?”我问。
(6)“还不是和样林嫂?”那短工简捷的说。
(7)“祥林嫂?怎么了?”我又赶紧的问。
(8)“老了。”
(9)“死了?”我的心突然紧缩,几乎跳起来,脸上大约也变了色, 但他始终没有抬头,所以全不觉。我也就镇定了自己,接着问:
(10)“什么时候死的?”
(11)“什么时候?——昨天夜里,或者就是今天罢。——我说不清。”
(12) “怎么死的?”
(13)“怎么死的?——还不是穷死的?”他淡然的回答,仍然没有抬头向我看,出去了。
(节选自鲁迅《祝福》)
文段二
冬季日短,又是雪天,夜色早已笼罩了全市镇。人们都在灯下匆忙,但窗外很寂静。雪花落在积得厚厚的雪褥上面,听去似乎瑟瑟有声,使人更加感得沉寂。我独坐在发出黄光的菜油灯下,想,这百无聊赖的祥林嫂,被人们弃在尘芥堆中的,看得厌倦了的陈旧的玩物,先前还将形骸露在尘芥里,从活得有趣的人们看来,恐怕要怪讶她何以还要存在,现在总算被无常打扫得干干净净了。魂灵的有无,我不知道;然而在现世,则无聊生者不生,即使厌见者不见,为人为己,也还都不错。我静听着窗外似乎瑟瑟作响的雪花声,一面想,反而渐渐的舒畅起来。   (选自鲁迅《祝福》)
【小题1】对文段一第9段 划线的句子所表现的“我”的心理状态,判断不正确的一项是(   )
A.失望B.吃惊C.震动D.不安
【小题2】对文段一的描写方法的分析,不正确的一项是(   )
A.刻画祥林嫂,运用了侧面描写。
B.刻画“我”,运用了语言描写和心理描写。
C.刻画四叔,主要用语言描写
D.刻画短工,主要用心理描写。
【小题3】看文段二划线句子,回答以下问题:① “无聊生者”是什么意思?文中具体指什么人?“厌见者”是什么意思?文中具体指什么人?②这句话运用了什么修辞手法?③这句话表达了“我”怎样的思想感情?
【小题4】写出文段二自然景物描写的句子,并分析其作用。

同类题2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面小题
神秘的眼镜
(意大利)迪诺 布扎蒂
我和日本画家亚马希达是十五年的老朋友了。
他在欧洲长大。家境富足,可以供他挥霍。他多年不作画,直到四十岁以后才用心作了七八幅画,其作品相当昂贵。
我们一见面就成了至交,原因是我感到他是个神秘人物,那张朦胧的脸让人捉不定。
闲话少叙。上星期他打来电话找我。当天下午,我走进他的画室。
他迎出来说:“我快要死了。”
“你快要死了?什么病?你疯了吧!”
他说:“我既没有病,也没有报。但我没有几天了,也许只有几个小时的阳中。至于怎么个死法,我自己也说不清,心肌梗死、车祸、暗杀,都有可能。”
“你干吗这么想呢,总该有点儿什么事吧?”
“当然,请你戴上这副眼镜我。”
他取出一副金属架的眼镜。我一戴,惊得说不出话来。
刚才他还是个精力充市的中年人,转眼间就成了弯腰驼常的干巴老头。
我连忙摘下眼镜,朋友又恢复了原来的样子。他望着我,脸上露出一丝苦笑。
我又试了三次,情况完全一样。
亚马希达说:“看够了,还给我吧!现在我解释一下。”
他坐在沙发上,静静地对我讲了下面的故事。
二十年前,我在东京上大学。有一天,我在郊区散步,一家眼镜铺把我吸引住了。我发现有一副眼镜标价一百万日元。是开玩笑,还是标错了价钱?出于好奇,我走进眼镜店。店里有个其貌不扬的老头正在看报。我问:“您那副眼镜能值一百万日元?”
他说:“我知道现在眼镜不太值钱。可这副眼镜非同一般,是用来测量寿命的。你研究过人的衰老问题吗?衰老就是生命的最后阶段,对不对?也就是死亡的前期。这个阶段,人的体能开始衰竭。在这里年纪无关紧要,事实上,年轻与年老只是人类的幻觉。一周后,将被汽车轧死的小伙子应算是老头;即将跌入大海的飞机,即便是第一次试飞也算是老掉牙了。这种衰老是看不见的,这就需要借助于这种眼镜了。只要戴上它,马上就能了解真实情况。要是某人快死了,在眼镜里就是个老态龙钟的人。”
我非常好奇,好像心里有一个声音在催我赶快把它买下。我说:“要是这副眼镜真像您说的那么神秘,我就把它买下来。但怎么才能证明它确实有效呢?”
他说:“先生,您真幸运。请您出门后向南走三十米,那儿有个公园,里面有一位美貌的妙龄女郎。但她真可怜,因为得了白血病。”
我走出店门,来到公园,发现一条长凳上果然坐着一位漂亮姑娘,十七八岁。我把眼镜一戴,她一下就变成瘦骨嶙峋、满嘴掉牙的老太太。你想,我当时多吃惊呀,就跟你刚才一样。我决定把它买下来。”
后来的事只有鬼知道,我走回眼镜店,可铺子不见了,二十步,三十步,四十步,我往返了好几趟也没有找到,这可真叫人纳闷。我在附近一打听,他们都说这里从来没有什么眼镜铺。没有办法,我只好拿着眼镜回家。
后来,我就戴着这副眼镜去看街上的行人。用肉眼看时,体育场里生机勃勃,一戴上眼镜,运动员们全都变成满脸皱纹的老人。后来我也腻了,就把它锁进保险柜里。但有时我也会用它对着镜子检查一下自己,检查完会立刻对自己充满信心,认为自己一定能长寿。可是今天上午,我突然发现自己的末日就要来临了。我发现我胸部炸开了,我知道求医问药是无济于事的,反抗也没有用。总之,这一命运是无法摆脱的。
“可是,你有什么感觉吗?比如全身疲倦、劳累?”
“什么不适也没有,我翻个跟头都可以,我感到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健康。然而,我知道自己是世界上最老的人了,我要和你永别了。现在我还不能把这副眼镜送给你,你现在肯定也不会接受。我把它写在遗嘱里,我一定要把它留给你。你不要流泪,不要悲伤。现在请让我安静一会儿,我还要处理两件事情。”
他把我送到门口,一直等我走进电梯才离去。我还没有下到楼底,就听到一声爆炸声从他的室内传了出来。
(选自《世界微型小说:名家名作百年经典》,有删改)
【小题1】下列对小说相关内容和艺术特色的分析鉴赏,不正确的一项是
A.小说“神秘的眼镜”为线索,讲述人公画家亚马希达充满神奇色彩的一生、揭示了“神秘的眼镜”的隐喻意义。
B.小说后文写亚马希达的猝然离世,与开篇简略介绍亚马希达的家境、绘画情况形成呼应,令人震撼,启人深思。
C.“我”被亚马希达的神秘吸引,和他成了至交;亚马希达发觉自己快死了,就打电话找“我”,也说明了他对“我”的信任。
D.小说所写的时间跨度长达二十年,但作者把所有情节集中在“上个星期的一天下午”来讲述,体现了构思的独特匠心。
【小题2】小说情节看似荒诞,却蕴含发人深省的深层思考。请结合作品对此进行分析。
【小题3】假如真的有能测量寿命的神秘的眼镜,人们是否需要?请结合作品内容和现实生活谈谈你的看法。

同类题3

阅读下面的作品,完成文后各题。
紫红色围巾
衣向东
两年前我到沂蒙山接新兵,偏逢大雪,气温骤降。我一个人走在从村子到小镇山路上,迷了路。狂风从远处赶来,把地上的积雪翻卷起来,弄得天空雪雾腾腾,碎雪很快灌满了我的衣领,眼睫毛上结了一层霜花,视线模糊起来。
正徘徊着,远远地,山路上有一个人影恍惚着飘来,头上裹着紫红色围巾,在白雪中格外显眼。到了近处,我才看清了她。“大姐,去塘镇走哪一条路?”我问。
她站定了,把裹在头上的紫红色围巾扯了扯,露出了一双冒着热气的大眼睛。我说不清那眼睛是怎样一种美,湿润的目光中流露出惊喜。我说:“大姐,我是下来带兵的,我要去塘镇。”
“天黑了,你走不到塘镇了,跟我走吧。”她说完这话,并不理睬我,转身就走,似乎早就料定我会跟在她身后走。
转过了一处山腰,又越过一道山坡,来到一处低矮的瓦房前,就是她的家。这是两间昏暗的屋子,一盏发红的电灯泡吊在屋子当中。她推开门,身后的冷风钻进了屋子,那盏灯泡就忽悠忽悠地晃。我们从灶间穿过,脚下踩了一堆杂草,转弯挑起了里屋门的布帘。女人就喊了:“娘,拣了一个人!”
土炕上坐着个干瘦的大娘,一阵剧烈的咳嗽之后,听到了拉风箱似地喘息。身边还睡着一个四五岁的女孩。大娘的目光打量着我身上的军装,用满眼的微笑冲我点点头。我轻声叫了一声“大娘”,不等我说下面的话,已经摘下围巾的女人,拍打着身上的雪,说话了:“是下来接兵的,去塘镇,在西山凹迷了路。”
大娘说:“枣,枣,快让他上炕暖和暖和再说。”我知道了这女人叫枣。
枣看了我一眼,出门去了。我抓住大娘的手,低低地叫一声:“大娘——”接着试探地问:“大娘,出去的那位大嫂是你的……”
“儿媳妇,这媳妇呀——”
大娘欲言又止。我又问这么冷的天气,大嫂半下午去哪里的。大娘说,去抓草药了,去的塘镇,这几天她的哮喘病又重了,枣说不能拖延。
我又问:“大娘,那你儿子呢?”
大娘带着怒气说:“死在部队了。”
我的心一沉,一团云雾笼罩着我的思绪,又不能再问,就沉默地胡思乱想。
过了一会儿,枣回来了,抱了一些树枝放在炕根下,在炕洞里点着了火,潮湿的树枝冒出了浓烟,大娘的咳嗽声就又响起来。渐渐地,浓烟散去,炕洞内的树枝热烈地燃烧,噼啪地响着,屋子被火光映亮,温度一点点升起来。这一夜,我睡得特别暖和。
第二天一早,我该告别了。一股凛冽的寒风迎面吹来,空气清新的没有一丝杂质。放眼望去,茫茫一片白色世界。大娘披衣走到门口,就被枣拦住了。我回头极快地打量了风雪中的小屋,突然有一种牵挂袭上心头。两间低矮的屋子,被厚重的积雪压迫得更矮了,院内的一棵枣树,也披了厚重的积雪,只露出很少的枝干,在雪的映衬下苍劲古朴,像一幅油画。
她从屋内奔出来,拿着那条围巾急急地叫:“等等,凑合着围上,太冷了!”我没有推辞,从她手里接过紫红色的围巾,说道:“谢谢你!”
直到两年后的初秋,我回乡探亲,要路过塘镇,我决定带上紫红色围巾去寻找那个梦幻般的雪夜。
我又站到了两间低矮的瓦房前。小院的门上了锁,从门缝朝里瞅,显然这里已经没有人住了。院内的枣树还在,果子开始透红了。
我找到了当年负责接待我的村长,急急地问:“枣和大娘搬到哪里了?”
村长让我坐到他院子里的一棵木香树下,泡了一壶茶,给我讲起了枣的故事。其实枣的男人没有死,那个上尉在部队活得很滋润,又找了个女人。最初上尉回家提出离婚,枣不答应,后来哭了几次,也就同意了。我被大雪困在这里的时候,枣跟上尉刚离婚半年。
沉默了很久。我心里说,沂蒙山的红嫂还在呀,可是沂蒙山的男人走失了。
“那么,枣呢?”我终于忍不住问。
村长叹息一声说:“嫁人啦,离这儿几里的路,就前山洼那村子。”接着,他告诉我,枣离婚后,上尉的娘在村子里总觉得矮了一截子,死活不认儿子了。今年春上,有人给枣介绍了前山洼村子的一个瘸腿男人,瘸子为人厚道,身子也结实,又勤劳,满口答应把上尉的娘也一起接过去。这是枣的条件,她不舍得丢下有病的婆婆。瘸子的腿是小时候爬树摔下来,摔残了的,人长得不难看,有头脑,自己种了一大片果园,算是当地富裕人家了。
那条紫红色的围巾,我又带走了,还有那个温暖的雪夜。
【小题1】小说开头写风雪的场景有何作用?
【小题2】文中三处加了标号的“紫红色围巾”,蕴含的感情有何不同?
【小题3】结合情节,分析枣的性格特征。
【小题4】探究小说最后一小节的丰富意蕴。

同类题4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面小题。

话友

聂鑫森

1972年深秋的一个凌晨,白霜染地,西风砭骨。

五十岁出头的时子春,从望天湖五七干校偷跑出来,他要赶往百里外的湘潭市一家中医院,去探看弥留之际的话友季尊秋。

何为话友?只因他们都是湘潭市“胜利话剧团”的演员,共事多年,关系极为亲密;工作之余,又喜欢互相召邀,在一起天南地北地聊天。演的是话剧,说的是心里话,不是“话友”是什么?

时子春先是紧走疾行,然后碰见一辆老乡开的拖拉机,搭了几里路的顺风车,再赶到一个乡镇的长途汽车站,等了一个多小时,才坐上一辆浑身吱啦啦响的客运汽车,慢吞吞开往湘潭城,他没头没脑地在心里直骂。

昨天上午,时子春忽然收到季夫人寄来的一封信,说尊秋已是胃癌晚期,唯一的愿望,是和多年的老搭档时子春见个面。季夫人还说,恐怕时子春请假难,即便来了,病房外有看守人员也难得进去。她之所以写这封信,是怕伤丈夫的心。时子春含着泪,去向军代表请假,理由是家里病了人,没想到军代表大手一挥,说:“不行!”

时子春扭头就走,心想:你说不行我说行,老子自个儿去!

季尊秋怎么没到干校来呢?他出身地主家庭,而且他扮演过许多帝王将相,却不肯出演一个工、农、兵的角色,口头禅是:我只演让我怦然心动的戏。“文革”拉开序幕后,骨格清奇的季尊秋,对任何莫须有的罪名一概缓缓出语予以驳回。愤怒的“革命群众”不但狂呼“打倒季尊秋”的口号,还常施以拳脚把他打倒在地……当时敢和季尊秋同排而站的只有时子春。

台上没戏可演,他们便常悄悄相聚,说说心里想说的话。

“子春兄,我们搭档演过多少戏呀。《戊戌变法》,你演谭嗣同,我演康有为;《甲午惊涛》,你演邓世昌,我演李鸿章。”

“尊秋兄,《甲午惊涛》还参加过全国话剧汇演,得了一等奖。”

“我不演工、农、兵的角色,是我自知性格、气质、形体不适合演,演显官大员、儒生学人则本色当行,这怎么是看不起劳动人民?”

“记得吗?我曾自制一把大折扇,用隶书写四个大字‘丰华真率’,然后送给了你,你的演技与之最为匹配。”

“为答谢兄,我画了一幅大写意的邓世昌肖像作为回赠。你称赞说:‘传神取貌,活活如生。’让我得意了好多天。”

“是呀,尊秋兄,还记得那场戏吗?邓世昌要去谒见李鸿章,门官拦阻,于是,我大声叫嚷。你在内厅响亮地喝道:‘谁在二堂喧哗?’这句话声调、节奏恰到好处,激起一片掌声。”

“以后这句话居然变成了团里的常用语,遇到有人吵嘴了,开会发生争论了,不知谁会学着用我的腔调,一声喝问:‘谁在二堂喧哗?’于是,马上一片宁静。眼下我真想对这个世界大喝一声:‘谁在二堂喧哗!’”

“尊秋兄,你有胃病,要多多保重,天天下雨、打雷,就没个开天放晴的时候?”

“是的……是的……”

汽车到达湘潭市中医院已是上午十一时。时子春跑步去住院部大楼的肿瘤病室,他向值班护士打听季尊秋住在哪儿?护士说:“408室。不过,他因胃部剧痛,正在昏迷中。再说,这个人问题严重,有专人在门外站岗!”

时子春没听完,就大步来到408室门前,伸手就要去推门。

两个壮实的年轻人上前拦住时子春,大声吼道:“外人不准探看,走开!”

时子春双眼圆睁,头一昂,说:“我要探看我的话友,谁拦阻,我跟谁急!”

“你是吃了豹子胆了,季尊秋是什么人?有问题的人。你来探看就是他的同党!”

“我只知道他是受群众欢迎的演员,是个好人。”时子春蓦地捋起袖子,露出手臂上铁硬的腱子肉。

就在这时,病房里传出响亮的喝问:“谁在二堂喧哗?”

是从昏迷中醒过来的季尊秋的声音。

时子春狠狠地把两个年轻人扒开,然后轻轻地推开病房的门,应声而入。他情不自禁地做了一个将马蹄袖左右拂扫的动作,“啪、啪”的声音响得很利落,再抢步上前,单腿打千,低头说道:“回大人,在下邓世昌,拜见中堂大人。”

“平身!”

时子春站起来,走到病床前,紧紧地握住季尊秋伸出的双手。

谁也说不出话,只有泪眼相看……

(有删改)

【小题1】下列对小说相关内容和艺术特色的分析鉴赏,不正确的一项是(  )
A.文章开篇描写环境,“深秋”“白霜”“砭骨”等词语着力突出了天气的冷寒,而“1972年”这个时间的交代,则暗示出了文章的社会背景。
B.“吱啦啦响的客运汽车,慢吞吞开往湘潭城”,此处内容主要是借“慢吞吞”的车速反衬出了时子春当时焦躁的心情。
C.文中四次出现“谁在二堂喧哗”,每一次发问都掷地有声,语带双关。它质问的不仅仅是嘈杂的人,更是那个时代,言在此而意在彼,发人深思。
D.文章使用插叙,这一手法既使季尊秋和时子春的形象更加丰满,又对主要情节起到了补充说明的作用,让我们对季尊秋现在的处境有了更深入地了解。
【小题2】时子春这一人物形象具有哪些特点?请结合文章简要分析。
【小题3】作品为什么以时子春和季尊秋在戏中的互相应答为结尾?结合全文,谈谈你的看法。

同类题5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面小题。
帮哭
曹文轩
这地方的帮哭风曾一度衰竭,这几年,又慢慢兴盛起来。
办丧事的人家,总想把丧事办好。这丧事要办得让前村后舍的人都说体面,一是要有排场,二是要让人觉得苦、伤心。因此,谁家办丧事,总要请人帮哭。
这年春上,邹庄一位活了八十岁的老太太归天了,儿孙决心好好办丧事。年纪大的说:“南边银娇回来了,请她来帮哭吧。”
村里人知道银娇奶奶会哭,是在她十六岁的时候。她十三岁那年秋天,到处是瘟疫。那天,早上刚抬走她老子,晩上她妈就去了。苦兮兮地长到十六岁。这年春末,村西头五奶奶死了。下葬这一天,儿女都跪在地上哭,银娇奶奶就打老远处站着。这五奶奶心慈,把没依靠的银娇奶奶当自己的孙女待。五奶奶家的人哭得没力气了,银娇奶奶过来了,她“扑通”一声在五奶奶棺材前跪下,先是不出声地流泪,接着就是小声哭,到了后来,声越哭越大。她一件一件地数落着五奶奶的善行,哭得比五奶奶的儿子、儿媳妇、孙子、孙媳妇都伤心。她趴在五奶奶的棺材上哭成个泪人儿,谁都劝不起来哭到后来,她哭不出声来了,可还是哭。在场的人也都跟着她哭起来。
打那以后,谁都知道银娇奶奶哭得好。谁家再有丧事,必请银娇奶奶帮哭……
银娇奶奶听来人说是请她去帮哭,一双黑褐色的手颤动不已。“我去,我去。”她说。
那天,她让秋秋搀着,到小河边去,用清冽的河水,好好地洗了脸,洗了脖子,洗了胳膊,换了新衣裳,又让秋秋用梳子蘸着清水,把头发梳得顺顺溜溜的。
数以百计的人从四面八方赶来:他们想看看老人们常提到的银娇奶奶,要领略领略她那闻名于方圆几十里的哭。
大多数人不认识银娇,就互相问:“在哪儿?在哪儿?”
有人用手指道:“那就是。”
银娇奶奶被人搀扶着,走向跪哭的人群前面。这时,围观的人从骚动中一下安静下来,所有的目光皆跟随着银娇奶奶移动着。银娇奶奶不太利落地跪了下来,不是一旁有人扶了一下,她几乎要歪倒在地上。她从领口取白手帕时,也显得有点儿拖泥带水,这使从前曾目睹过她帮哭的人,觉得有点儿不得劲,她照例仰起脸来,举起抓手帕的手,然后朝地上拍下,但拍得缺了点儿分量。她开哭了。她本想把声音一下子扯得很高的,但全不由她自己了,那声音又苍老,又平常,完全没有从前那种一下子抓住人并撕人心肺的力量了。
围观的人群失去了平静,开始乱动起来。
钻在最里边的秋秋仰起脸,瞧见了人们眼中的失望,心里不禁为银娇奶奶难过起来。她多么希望银娇奶奶把声音哭响、哭大,哭得人寸肠欲断啊!
然而,银娇奶奶的声音竟是那样的衰弱,那样的没有光彩!
跟大人来看热闹的九宽和虾子爬在敞棚顶上,此刻已失去了耐心,用青楝树果子互相对砸着玩。
秋秋朝他们狠狠瞪了一眼。
这时死者的家人,倒哭得有声有色了。几个孙媳妇,又年轻,又有力气,嗓子也好,互相比着孝心和沉痛,哭出了气势,把银娇奶奶的哭声竟然淹没了。
人们又勉强坚持了一会儿,便散去了。
哭丧结束了,银娇奶奶被人扶起后,有点儿站不稳,亏得有秋秋作她的拐棍。
秋秋觉得银娇奶奶的手很凉很凉……
银娇奶奶死了。棺后跟了一条很长的队伍,但几乎没有人哭。
秋秋紧紧地跟在银娇奶奶的棺后。她也没哭,只是目光呆呆的。
田埂上走过九宽和虾子。
秋秋突然打斜里拦截过去,一下插到他俩中间,用两只手分别揪住了他俩的耳朵,把他俩一直揪到银娇奶奶的墓前,然后把他俩按跪在地上:“哭!哭!”
九宽和虾子用手揉着耳朵说:“我们……我们不会哭。”
“哭!”秋秋分别踢了他们一脚。
他们就哭起来。哭得很难听。一边哭,一边互相偷偷地一笑,又偷偷地瞟一眼秋秋。
秋秋忽然鼻子一酸,说:“滚!”
田野很静。静静的田野上,轻轻地回响起一个小女孩幽远而纯净的哭声。
那时,慈和的暮色正笼上田野……
(节选自《蓝花》,有删改)
【小题1】下列对小说相关内容和艺术特色的分析鉴赏,不正确的一项是
A.文章开头两段,写出了当地“帮哭”的风习和由来,这既是点题,同时又引起下文,为读者理解后面的文字作了必要的交代。
B.小说第四段运用插叙的手法,写出请银娇奶奶来“帮哭”的原因,介绍了她悲苦的身世,这样写就将故事的前后连成了一个整体。
C.银娇奶奶听说有人请她去帮哭,特意梳洗打扮一番,还换了新衣裳,其目的是想掩饰自己的苍老,以此证明自己并没有失去价值。
D.小说结尾的环境描写,给银娇奶奶死后凄凉的氛围中点染了一笔暖色,让人感到人间还有真情在,体现出小说哀而不伤的风格特点。
【小题2】请简要分析小说是如何安排银娇奶奶出场的?
【小题3】文中多次写到围观的人群,有什么作用?请简要分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