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长的烦恼

朱 浪

镇长赵明坐在办公室软绵绵的椅子上抽烟，显得有些郁闷。一早上班，他就挨了来检查工作的领导一顿批评。领导批评他，是因为他回答错了问题。他百思不得其解：我哪里有错呢？

领导提的问题很简单，询问他最近工作忙不忙。赵明回答：很忙。赵明觉得自己讲的是实话，最近忙得连星期天也没时间陪老婆上街。可是，领导对他的回答不满意，领导说：你是班长，班长做事重要的是运筹帷幄把握宏观局势，具体的事让下面的人去干。赵明解释说：我是这么做的。领导说：那怎么会忙呢？

赵明感到受了委屈，一个上午坐在办公室里，满脑子里回荡着领导的提问。他想：难道我真回答错了吗？难道别人不是这么回答的吗？

他叫来办公室主任，先是交代工作任务，然后转弯抹角地问他工作忙不忙。主任说：领导叫我们做什么就做什么，从来没在意过忙与不忙。赵明惊奇地看了看办公室主任，感觉他的回答的确和自己不一样。

赵明后来试着打电话给自己一位同学，问对方工作忙不忙？同学说：要说忙的话，其实也没怎么忙；要说不忙的话，其实有做不完的事。赵明听得一愣一愣的，觉得同学的回答尽管有些颠三倒四，不过的确也在理。

赵明出门散心，遇见年轻的门卫。赵明随口问道：忙不忙？门卫激动地说：领导好，我们忙的是眼睛。赵明又是一愣，觉得门卫的水平比自己要高。一刹那间，他怀疑自己可能是错了。

下午的时候，又有领导来镇里。赵明生怕领导又问同样的问题，就抢先说：领导，最近工作忙不忙？领导看了看他，说：有你们一帮能干的干部在下面顶着，我们就不忙。赵明暗自赞叹，领导不愧是领导。

回到办公室，赵明反思着，如果我当时说不忙呢？领导是不是该表扬自己。他有点后悔自己回答得过于简单，如果遇到多虑的领导，说不定会认为自己说领导闲了呢。

晚上回家，老婆胡雪问他：今天忙吗？赵明说：你怎么也问这个问题？我说忙你该如何作答，我说不忙你又该如何作答？胡雪说：瞧你这个人，忙是好事呀，说明你在做事。赵明一脸不悦地说：可领导说有水平的人都不忙，早上刚挨批了呢。胡雪说：那你该说不忙。赵明叹口气说：就在刚才，遇到住同小区的一位老领导，一上来就问我工作忙不忙。胡雪问：你怎么说的呢？赵明说：我再不敢说忙了，可是老领导说乡镇工作千头万绪怎么可能不忙，老领导批评我没用心做事。胡雪呵呵一笑：那再改成说忙吧。赵明瞪了她一眼。

女儿来电话的时候赵明正好在看电视，女儿在电话里问：老爸，你工作一定很忙吧？赵明一骨碌从沙发上坐起来，他想：怎么又是同样的问题呢？赵明说：叫我怎么回答你呢？女儿在里面笑：忙的话说明老爸过得充实，不忙的话陪妈妈聊聊天。赵明被女儿说得有点感动，问女儿在学校里忙不忙。女儿回答：还行。还行是什么意思？赵明突然间像被什么触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