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见你的飞翔

石雨

①整个冬季和早春，我都听见你的飞翔。

②其实，我一直忙得一塌糊涂，被千头万绪的日常事物缠得喘不过气来。常常，我在一个小小的喘息的间隙里，想，一个失却了方位感的工蜂是不是就如我一般?飞过了一朵接一朵的鲜花，送走了一个接一个的花季，采集着数不清的甜蜜和丰盈，为的到底是什么?

③一定早就头转向了，如果没有那些层层叠叠的文字时时在我的眼前飞翔。

④那是一个个飞翔的精灵，小小的，倏忽而来，倏忽而去。空气为之震颤，云天间有它们来来往往的痕迹。

⑤如蜜蜂一般有着变化莫测的舞步，如野马一般天马行空超尘脱俗，如大雁一般军纪严明阵容严整。

⑥小小的，飞翔的精灵，倏忽而来，倏忽而去，在我的眼前，在我的头顶，在我的心间。忙碌不堪的时候，我无暇欣赏。午夜梦回的时候，它们依然盘旋在我的天空。

⑦冷冷的月华，华美的羽翼，静静的守候，我一直都能听见你们飞翔的声音。我的精灵，我的忠诚的朋友，我是不可以离你们而去的。也不能够。有许多次，许多时候，我似乎已经将你们忘到了九霄云外，耳边没有了翅膀摩擦的声音，周遭似乎猛然清净了下来。然而，片刻之后，所有的尘世喧嚣纷纭而至，仿佛一群热衷于攻城掠地的流寇，不放过哪怕是一座小小的空城。喊喊喳喳的流言，不绝于耳的吵闹，这样那样的交响，我被包围，我陷落其中。

⑧你振翅飞来了。扇动淡淡的墨香，翻开柔柔的书页。我想起神奇的巫师魔杖，一挥再一抖，就有了一盏不熄的灯。你就是那魔杖，以生生不息的力量，点燃我。我是多么自私。你来了，我便只顾着安排你的一切。我急急地办妥那些不得不办的事情，我毫不容情地推掉那些虚伪的应酬。我宝贝着你，以全部的身心。留在我的身边吧，生生世世，永不离去。你听，我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对你这般低语。

⑨如果你直接抵达了我的笔尖，我便要对你感激不尽了。难以揣摩的心思，千变万化的组合，飘忽不定的行踪，我原是把握不了你的，我的手中只有一瓶鸵鸟牌的墨水。可你在某一天从我小小的笔中源源不断地流出来了。我不知道你从哪里得知了我的地址和门牌，我阻止不了你的到来，你是我最尊贵的不速之客。我腾空烦乱不堪的心房和每一张洁白的纸张，将你以贵宾的规格接待。还有什么比这样的工作更令人着迷的呢?我要虔诚地守候你的每一次造访，我申请做你最忠实的什人，为你提供全天候二十四小时的服务。

⑩整个冬季和早春，我都听见你的飞翔。我房间的灯每夜闪亮，那是你熠熠生辉的眼睛将我注视。我忘记了凛冽的寒风，我没在意早春的沙尘。我不看飞雪，它没有你的多彩，我负了春花，它缺少你的思想。我只听见你的飞翔，你的飞翔是我的天籁。

⑪我的精灵，你的飞翔是我的天籁。整个冬季和早春，我一直听见你的飞翔。真好，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