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现代文阅读- (共6题)
猎 狼
梁亚平
猎人枪口对着一只花狼,三点一线,准备扣机。忽然听到呯一声枪响,又砰呯几声。听到枪声,花狼一下子窜进树林里去了。
猎人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侧耳细听,听到的还是风吹树叶的沙沙声;张眼细看,看到的还是茂密的丛林与荆棘。过了很久,确定安全了,猎人才从地上爬起来,提起猎枪,拎着刚才打的兔子,向家的方向走去。
地上躺着一个人!猎人提高警惕,放慢脚步,双手握枪,手指扳着扳机,一步一步探着上前。粗布衣服,衣服上满是血迹,显然受伤了——难道是野狼游击队?猎人左手提枪,腾出右手,一探鼻息,人还没死!怎么办?猎人解开这人的扣,胸口上纹着狼头!猎人在周边找一些止血消炎的草药,放在嘴里,嚼烂,用手敷在伤口上,又在身上扯下一块破布,包扎伤口,血终于止住了。
前几天,猎人救过一人,说他是野狼游击队的,叫陈虎,胸口上就纹着狼头。
野狼游击队,在这一带活动频繁,经常在山下伏击敌人,敌人来了,就到山里,敌人多次搜索,都无功而返。
不知什么时候,这人醒了,对猎人说:“是你救我的?
猎人倒过一杯水,递过去。
这人接过水,说:“谢谢。”
“都是中国人,客气什么?
沉默一会儿,猎人问:“你是野狼游击队?
“是呀,你也知道野狼游击队?”
“你们野狼游击队在这一带打鬼子,谁人不知。猪人说,“我还认识你们队里一个叫陈虎的呢。
“他是我们队长,人称头狼——你怎么认识我们队长?”
猎人说:“前几天,我在打猎,听到枪声,发现一个人被鬼子追赶,还受了伤,我开枪引开鬼子,带鬼子在在山林里捉速藏,甩开了,再来救这个人,后来才知道,他是野狼游击队的陈虎。”猎人咬着牙说:“两年前,孩子他娘遭鬼子杀害,我就自制了一把猎枪杀了两个鬼子,为孩子娘报了仇,就带着孩子躲到山里来了。”
“鬼子太可恶了。”
“如果不是孩子还小,要人照顾,我还想跟你们野狼游击队打鬼子呢。”
谈话中,猎人了解到,这人在野狼游击队里,人称刀狼,猎人说:“子弹要赶快取出来,否则伤口会发炎。”刀狼说:“你来吧!我忍得住。”
猎人取来一把小刀,把刀放到灶火上烘烧,又到门外找来消炎止血草药,放到碗里搞烂,再给刀狼一块毛巾,说:“咬住它。”
子弹取出来了,猎人把草药敷在伤口上,包扎好,说:“安心在这里养伤。”
刀狼在茅屋里住了下来。
一天,刀狼说:“我伤口没事了,我要回去找队伍。”
二天,刀狼又说:“我方向感差,虽然整天在大山里跑,还是认不得去石镇的路。”
三天,猎人也不挽留,拿出一件上衣,说:“你的衣服穿了几个洞,你换上我这件吧,虽然破旧了,可已经补好。”
四天,猎人又说:“这是你们队长的衣服,我给他补好了,你带回给他吧。”
五天,猎人还包了几个准备做午餐的煎饼,说:“带上路上吃。”
六天,猎人叫来10岁的儿子,咐:“你带叔叔去石镇。”
儿子在山林里生活了两年,大山就像自己家里一样熟悉。
“后会有期。”刀狼一抱拳,跟着孩子走了。
山高林密,孩子带着刀狼,在没有路的山上左拐右拐,上山,下山,就来到一个小山坡上,孩子指着前面的大山说:“沿着山脚一直走,走出大山,就到石镇。”说完就转身回家。
突然一声枪响,刀狼应声而倒。
猎人提着枪口还冒烟的猎枪走来,孩子问:“爹,干吗打死野狼游击队叔叔?”
猎人说:“他不是游击队叔叔,他是鬼子。”
“鬼子?你怎么知道他是鬼子。”
“刚才他想杀你。”
孩子一看,刀狼手上果然握着一把爹帮他取子弹的小刀。
“爹,他胸口不是也纹着狼头吗?”
“狼头谁都可以纹上去的,你还记得前些天我救的那位叔叔吗?他的衣服破了,把我的给他穿,他不要,他说共产党的队伍,不拿群众一针一线。这个刀狼,他说大山里的路不熟悉,我就怀疑他不是野狼游击队。野狼游击队,就是依靠大山,与鬼子周旋,怎么可能认不得山路?我给衣服,是试探他,他穿了,我让他带衣服给队长,也是试探他,他也接了,他连队长穿什么衣服都不知道,就更加可疑了。我给他煎饼,他也拿了,这更加证实我的判断。我让你带路,我远远跟着,如果他是鬼子,一定在认得路之后,对你下手,果然,你一转身,他就拔刀。”
猎人踹一脚鬼子的尸体,狠狠地说:“真是一点人性都没有的狼,老子救了你,你还要杀我的孩子。”
(选自《小小说大世界》,有删改)
小说中的猎人有哪些突出的性格特点?请结合文本简要分析。制造声音
贾平凹
你叫什么名字?
杨二娃。
哪个县里的?
××县××乡东洼村。
多大岁数了?
不大,才70还差10天。
你有什么冤枉事?
树是一九四八年栽的,不是一九五二年栽的。怎么能是一九五二年呢?不是一九五二年,是一九四八年。树会说话的。
就为这事吗?
就为这事。
你告了多少年了?
十五年零三个月。
为一棵树值得告十五年?
可树就是一九四八年栽的,为什么要说是一九五二年栽的?
这点事村里就可以解决嘛!
德贵是坏人!
德贵是谁?
村长。他谋算这棵树哩,他想收回去给他爹做棺材。
你找过乡长吗?
人家在一个壶里尿!
一个壶里尿?
乡长我找过三十二次,他派人打我,我到县上去,县上的父母官我都找过,父母官两年就换了人。张县长说要解决,但他调走了。又来了陆县长,他让乡里解决,乡里不解决,向上反映我是刁民。我不是刁民。我又找刘县长,王县长,马县长,他们都不理我,说我是疯子。我是疯子吗?
不是疯子。你说树是一九四八年栽的,那树还在吗?
在的。
你说树是一九四八年栽的,你有什么证明?
我老婆证明。一九四八年春上我和我老婆去她娘家当天回来我栽的,栽了树老婆给我擀的宽片杂面,调的干辣面,没有盐的,老婆说你将就将就吃。
那你老婆怎么不出来证明?
她死了。这娘儿们害了我一辈子,该她作证的时候,她就上吊死了!这狗娘儿们,她死了我懒得给她烧倒头纸,别人家的老婆都是帮夫运,她却猪一样要我养活!
家里还有什么人?
一个儿子,死了。儿子是好儿子。他像我,村人都说我们是一个模子倒出来的。儿子陪我去县上上访,回来搭的拖拉机,拖拉机翻了,我没事,拖拉机却压在他肚子上,肠子就压了出来。我那老婆向我要儿子,我骂了她,她就死在绳上了。
嗯。
专员,树肯定是一九四八年栽的,不是一九五二年栽的,你去听听,树会说话的。
你不要再跑了。我派人很快去给你落实,是一九四八年栽的就是一九四八年栽的,是一九五二年栽的就是一九五二年栽的,我给你个结果。
是一九四八年栽的!如果你们硬要说不是一九四八年栽的,我还要告的。
我打电话给××县的马县长。马县长说这棵树是在东洼村南头,树下的那块地解放前属杨二娃,解放后土地收公,树却归私人。那时树小,谁也没在意,后来树大了,杨二娃说树是一九四八年栽的,树权归他私人,村里人说树是一九五二年栽的,一九五二年栽在地头的树应归村里。村里每年要伐,杨二娃都护树,他把旧屋拆了重新盖在树下,现在树身就长在屋当堂里。
就为这棵树,能值几个钱?农民爱认死理,杨二娃疯疯癫癫告了15年,活得真没个意思!
那你说,怎么活着有意思呢?
我训斥着我的部下,命令他们组织个专案组,去东洼村落实这件事,树是有年轮的,可以请一些专家考证一下树到底是一九四八年的还是一九五二年的。
专案组很快就回来了,考证出树是一九四八年栽的。我作了批示:树归属于杨二娃。
这件事就这样结束了。
第二年春天,××县旱象严重,我下去检查灾情,突然想起了杨二娃和那棵一九四八年栽下的树。我和马县长坐车前往东洼村,打问杨二娃。村人说,杨二娃吗?早死了!
杨二娃死了。这老头瘦是瘦,精神头儿还好,而树被断定为一九四八年栽的,又归属于他,可冬天里他就病倒了。一开春,地气上升,病又加重,不知什么时候咽气在家里,村人发现的时候,人已经僵硬。
马县长说,这老头,他要是继续上访,可能还要活着。
马县长的话是对的,这么说,是我害死了这老头。但是,这树要是不断定为一九四八年栽的,老头就一百年一千年地活下去吗?
树依然活着,树是常见的那种椿树,老得身上有了洞,除了东边的枝丫枯了,西边的枝丫也枯了,树身三分之一在一间歪歪斜斜的屋子中间。杨二娃因是孤人,死后村人就以他家的柜作了棺材,在屋中掘坑下葬,这房子也锁了门,让它自废自塌了将来就是坟丘。
我说,给老头奠奠酒吧。
秘书去买了一瓶酒,我就把酒全浇在屋前。这时起了风,风是看不见的,但椿树枝叶摇摆,嘎嘎作响,风就有了形状,树也有了声。老头给我说过树会说话的,树会说什么话呢?我听不出来,便用录音机录了。
多少年里,我一直在企图听懂这树声,这树在说什么话呢?
(有删改)
小说在叙事上有何特点?这样写有什么好处?
海子——诗歌烈士
陈东东
海子曾写过一首有关法国天才诗人、通灵者兰波的短诗,题目是“诗歌烈士”。在今天,当我们谈论海子时,我们有理由用对兰波的敬意来称呼海子自己。说海子是一个“诗歌烈士”,这当然跟他年轻的死亡,以及他所选择的死亡方式有关,因为那次死亡对海子和他的诗来说并不意味着结束,而是意味着超越。骆一禾以一个比喻来论说海子。骆一禾写道:海子“等于亚瑟王传奇中最辉煌的取圣杯的年轻骑士,这个年轻人专为获得圣杯而骤现,惟他青春的手可拿下圣杯,圣杯在手便骤然死去,一生便告完结”。这就是说,跟大多数死得太晚和死得太早的人不同,海子正死得其时。
一九八九年二月,海子自杀前一个月,他谈到对自己和诗歌的希望。海子说:“我的诗歌理想是在中国成就一种伟大的集体的诗。我不想成为一个抒情诗人,或一位戏剧诗人,甚至不想成为一名史诗诗人,我只想融合中国的行动成就一种民族和人类结合,诗和真理合一的大诗。”海子的诗,正是他所希望的越来越趋向行动的诗,而他的诗歌行动,则以青春生命为手段和代价。他的诗歌走向导致了他的一九八九年三月二十六日黄昏,——这次自杀作为一项最后,也是最初的行动,又反过来成为海子诗歌重要的一部分。
他的好友,诗人西川谈到海子之死时说,海子是“头脑十分清楚地自杀的”。他死时身上还留着一封遗书。这最后一封遗书推翻了前三封,他说:“我的死与任何人无关!”……此前一天他已没吃什么东西,胃里只有两只桔子。从现场发现了一个他的书包,里面装着四只桔子和四本书。四本书是:一本梭罗的《瓦尔登湖》,一本海雅达尔的《孤筏重洋》,一本《康拉德小说选》,一本《圣经》。西川又告诉我们,海子是把他在昌平的住所打扫得干干净净以后到山海关去赴死的。
海子是在那些被称为天才的诗人影响下开始诗歌创作的。他称他所热爱的诗人为“王子·太阳神之子”。海子说他所敬佩的王子的行列可以列出长长的一串:雪莱、叶赛宁、荷尔德林、爱伦·坡、马洛、兰波、克兰、狄兰……席勒甚至普希金。马洛、兰波从才华上,雪莱从纯洁的气质上堪称他们的代表。他们的才华、力气、纯洁气质和悲剧性的命运完全是一致的。他们是同一个王子的不同化身、不同肉体、不同文学的呈现、不同的面目而已。他们是同一个王子:诗歌王子,太阳王子。
这个诗歌王子的存在,是继人类集体宗教创作时代之后,更为辉煌的天才存在。这就是人类的命运,是个体生命和才华的命运。海子发愿道:“但丁啊,总有一天,我要像你抛开维吉尔那样抛开你的陪伴。”他预感并且欣喜“当代诗学中的元素倾向与艺术家集团行动集体创造的倾向和人类早期的集体回忆或造型相吻合”,海子问:“人类经过了个人巨匠的创作之手后,是否又会在二十世纪以后重回集体创造?!”
骆一禾指出:“海子是从激情的道路突入史实型作品的诗人。”这表明,作为生命,海子渴望的是燃烧和爆炸;作为英雄,海子渴望的是伟大和永恒;而作为一个贡献给诗歌的人,海子渴望的是投入到像金字塔那样浩大的真正的史诗中去。
海子的短诗从神秘到真理,从美丽到朴素,从复杂到单一,从激情到元素,就像他自己所说的,已经涨破了诗歌的外壳。海子的死不是因为命运,而是因为反命运。他用他自己独创的诗歌走向代替了宿命,去完成他所相信的美的庆典。他的诗人生涯就像是夸父与太阳竞走。他的死亡是因为这样一个灿烂的事实,他进入了太阳,并且,他给我们一大片浓荫的桃林。
我们可以说海子是死于不可能的伟大梦想。但是他的死提醒我们抬眼去看见曙光,令我们在这个世纪末重新思考新诗歌的远景。从这一意义上说,海子就更是一个“诗歌烈士”。
(有删改)
怎样理解文章第一段末画线的句子?
老校长的雨靴
庞余亮
一个人的身份与穿着绝对有关系,比如我们校长曾经到村里的裁缝店做过一套西装。瘦瘦的校长穿起来就不伦不类,反倒是他穿上蓝卡其的中山装好看些。不过他到乡里开会到城里办事还是穿上了他的宝贝西装,又穿上了他的老皮鞋——怕有很多年了,有一只已经歪斜了。看得出他穿上西装的感觉并不好,可是他说有什么办法呢,上次进城,人家都以为他是个老古董,还是穿西装好些,穿西装人家的目光就少了,走路就轻松些,城里人就喜欢穿西装。
穿西装也就穿西装吧,可是一到下雨天,穿上西装的他偏偏又蹬上了一双中帮雨靴,这就更加不伦不类了,怎么看怎么别扭。每当他穿上这件衣服,学生们就在背后叫他“德国鬼子”。但乡下土路一下雨就泥泞不堪,一走路就是一脚的烂泥,想甩都甩不掉,真是固执的坏脾气。如果还想“甩”的话——用校长的话说就是想要派头的话——皮鞋一会儿就变成了小泥船,所以雨靴还是更适合于土路。看来校长穿雨靴还是穿得理直气壮的,既然穿着理直气壮,别人怎么看也就无所谓了。他心安理得地穿着后摆有点吊的西装和粘着烂泥的雨靴到乡里或进城办事。回来时他乐呵呵的,他似乎没少了什么,实际上雨靴上已少了许多烂泥,而原先黑色的泥渍变成了白色的泥斑,像踩了一脚的雪。
本来我早已不用雨靴了,过去在上师范前下雨赤脚;上师范时下雨也无所谓,到处都是水泥路。可是到我们学校就行不通了,烂泥似乎见皮鞋见得不多,反而亲昵得太过分了,开始我还“甩”,下雨穿皮鞋,后来再也不行了,我心疼。乡里经费紧,工资不仅发得迟还总打折,我不能死要面子活受罪,所以我托穿雨靴的校长到乡供销社买回了一双雨靴。
新雨靴锃亮锃亮的,亮得能照见人的脸,雨珠滴在上面一会儿就滚走了。我走路时觉得有人在看我的脚。不过雨靴老得很快,不出几个雨天,雨靴就老得和校长脚上的雨靴差不多。似乎只有老了的雨靴才更和泥土亲近些,老了的雨靴更协调些。每年开学前我们学校里的老师都要乘船到城里新华书店一趟。我们在城里往船上搬书,搬完书后一起去一家馄饨店吃馄饨——校长说这是城里最好吃的馄饨。吃馄饨时还可以在碗里多撂一些辣椒,那个香啊,那个辣啊,吃得鼻子上都冒汗。吃完了我们一身轻松,校长还脱掉了西装,露出两种不同颜色织的毛衣,然后我们再一起乘船回去。有一次开学前去城里,正好早晨下雨,我们都穿了雨靴,然后又一起穿着雨靴上了船。上了船校长还指挥我们在船帮上把雨靴上的泥洗掉,用校长的话说,要让城里人认为我们穿的是马靴,而不是雨靴。亏他想得出来!到了城里,太阳升上来了,城里的水泥路不像乡下的泥路,乡下泥路要晒两个晴天才能晒干,而城里的水泥路只要一个钟头就干了。穿着雨靴的我们几个好像是“德国鬼子进城”,雨靴底在水泥路上总是要沉闷地发牢骚,天不热,我身上全是虚汗,到了新华书店,上楼梯时营业员都哧哧地发笑。如果这还不算尴尬的话,我在回船的路上居然遇到了我城里的同学。同学笑眯眯的,目光却朝下,他看到了我的雨靴,我们的雨靴。后来好不容易同学走了,我觉得满街上的人都在看我。我躲到校长他们中间走,他们走路声居然那么响,都有点步调一致了,我都感到全城人的目光在喊口令了:“一二一、一二一、一二一……”可校长和其他同事并没意识到这些,他们旁若无人“一二一”地走着,他们要带我一起去吃馄饨。
回去的路上,校长首先把那双在水泥马路上叫了一天的雨靴脱下来,然后就躺到了我们刚从新华书店买回来的书捆上,我们也相继把雨靴脱下来。河上的风吹过来,吹得我们双脚那么舒坦,校长一会儿就在新书捆上睡着了。摇船的节奏好像在催眠,他还发出了呼噜声,而他的旧雨靴,一前一后地站着,像哨兵一样守卫着他的梦乡。
(选自《广西文学》,有删改)
作品语言富有特色,极具表现力,请结合全文加以概述。迷津处一片蒹葭
①“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诗经》305篇,最爱就是这首《蒹葭》。蒹葭二字似乎天生就是给诗歌作题目的,在纸上写,耳边听,嘴中念,心里想,都那么美,那么可思而不可言。这两个带草头的汉字也特别像身段娇好的美人,还带着那么点山野气,露水味儿。
②《蒹葭》是那种很彻底也很孤绝的诗,“诗无达诂”“诗不可译”之类的话仿佛是为这类诗量身定做的。谓予不信,可试着改动或删除它一个字,你会发现,一整首诗都会喊“疼”!这样的诗注定是一个谜,公然挑战我们的情商和智力。古往今来,对这诗的解读早已成为一大悬案。譬如《毛诗序》认为这诗是讥刺秦襄公“未能用周礼,将无以固其国也”。《诗本义》的解释更有趣:“所谓伊人者,斥襄公也,谓彼襄公如水旁之人不知所适,欲逆流而上则道远而不能达;欲顺流而下则不免困于水中,以兴襄公虽得进列诸侯而不知所为, 欲慕中国之礼义,既邈不能及;退循其归,则不免为夷狄也。”“美刺”的传统固然肇端于《诗经》,然诗歌的本义一旦被坐实,赏读的趣味便要减半。还是朱熹老夫子聪明,他在《诗集传》里说:“所谓彼人者,乃在水之一方,上下求之而皆不可得。然不知其何所指也。”闲闲一笔,不仅消解了上述诠释的权威性,也给《蒹葭》的多元解读另辟了一条蹊径。
③蒹葭,是长在水边的芦苇。芦花色白,何况一大早还打上了一层如霜的白露!想象里,那长满蒹葭的水边该是一处野渡吧,没有板桥,没有扁舟,当然也没有鸬鹚,隐隐约约的雾,在水一方的人,如真似幻,扑朔迷离。那是一片亘古的迷津,在汉字里疯长了几千年的芦苇摇着头,逗引着那些“会思想的芦苇”纷纷加入这场“猜谜游戏”。
④上文学史课,每次讲到《蒹葭》,不免要问:“这是一首什么诗?”学生多半以“爱情诗”对之,殊不知古人眼里,爱情的地位远不如他们所想的那么大。不过读到一个“情”字也很了不起,应予肯定。然如果是写爱情,那也不是两情相悦,而是单相思。诗人和他的对象“伊人”实在离得太远,“在水一方”说的就是“距离”。而且,两个端点之间并非一条直线,而是——水,阻挡牛郎织女的银河不也是另一种“水”么?窃谓诗的美感一多半便是缘于这“距离”的营造。如果“伊人”近在眼前,唾手可得,真的还能兴起美感和追求的冲动么?写“距离”只是第一层。接下来的“溯洄从之,道阻且长”,则是写求索过程的艰难,惟其艰难才乐此不疲。“过程”的终点是“结果”,可一旦有了“结果”,会怎样?加缪的“西西弗斯神话”,其所有的悲壮和崇高正来自于石头推到山顶又会落下来。“宛在水中央”的“宛”字极妙,不仅渲染了一种“可望而不可即”的朦胧意境,也附带让这“结果”永远地悬置起来,成了钱钟书所谓“引诱小孩子吃药的方糖”。“结果”的未知既是一种缺憾,同时又何尝不是一种无言的美丽?
⑤进而想,这难道仅仅是写爱情吗?理想的追求又何尝不是如此?捷克小说家米兰·昆德拉所谓“生活在别处”,宗教所谓“彼岸世界”,这些对人生“此在”困境、“彼岸”虚无的一种哲学表述,亦可作如是观。从这个意义上说,《蒹葭》不仅写了景,抒了情,还言了理。要说“朦胧”,这大概是中国最早的朦胧诗吧。
⑥我想,中国人应该会背这首美感和哲思兼善的《蒹葭》,将这首诗刻录在大脑的硬盘里,就是出国了也不会走失,情绪低落时吟哦一遍,灰暗的天空说不准就会明亮起来。因为这是地道的母语,也是我们民族的徽标,文化的基因和灵魂的胎记。
(全文有删改)
请结合文本从修辞的角度赏析第③段画线句子。镇 殃
周月霞
锦儿和王金宝钻进猪圈后面的草丛里,头抵着头,撅着小屁股。
刘秀华知道他俩在看什么,却视而不见,依旧啰啰地吆喝,晃着舀子喂她的猪。
那是一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带盖儿的茶碗,土呛呛的白,连个青蓝花边都没有描。锦儿小声问:宝哥,这是啥?跟我爷爷喝粥的碗一个色儿。金宝嘘了一声,说,这是俺奶奶给俺妈下的镇殃。
刘秀华用舀子把儿拨开一只猪仔的头,猪仔似乎疼了,夸张地吱吱叫着往猪妈妈身边蹭,正吃得津津有味的猪妈妈不耐烦地拱走了它。刘秀华一皱眉,抡起舀子狠狠砸向老母猪。
那个午后,瓦蓝瓦蓝的天,篱笆上的丝瓜秧正在疯长,风从稠厚的叶蔓里伸出手挠人脸,麻酥酥的。
茶碗里有三颗小枣大小、米黄色的佛珠,被一块暗红色的绒布隔开。佛珠上都刻有字,紧挨在一起的两颗刻的是“柳”“王”,另一边的那颗刻着“刘”字。
刘秀华几乎每天睡觉时一闭眼仿佛就能看见这些。她委屈,她就哭,就使劲儿掐金宝的爸。金宝的爸紧紧抱住她,在她耳边央求:“看我、看我吧,我娘不容易。那些都是迷信,不灵的,不灵的……”黑暗里,刘秀华一声长长的叹息。
西厢房的门窗大开,不断传来四奶奶拉风箱似的喘息声。院门外,陆续走来上了年岁的男男女女,他们都沉默着,面无表情。锦儿望望那些背影,看向金宝。金宝低声说:我奶奶快死了。
秀华,娘说要喝水……金宝的爸跪在炕上,从窗户探出头急急地喊。
刘秀华“唉”了一声,小跑着进屋。顷刻,屋里传来稀溜溜的倒水声、筷子搅动声、“嘘嘘”的吹水声。
有人抬着一扇门板走进院子,腋下还夹着一摞鞭炮。
金宝呢?金宝……洪亮的男声喊走了眼神怯怯的金宝。
猪圈里,猪妈妈喂饱了四个孩子,哼哼唧唧地唱着催眠曲。草丛里,蛐蛐一长一短地叫。
锦儿把茶碗的盖子盖好,站在那儿发呆。
天爷啊!你可算睁眼啦……娘啊!你可算看到俺的心啦……刘秀华被人架着跌跌撞撞走出来,跪倒在天井中心,捶胸顿足,号啕大哭。
四奶奶娘家姓柳,四奶奶三十岁就守寡,一个人拉扯着儿子长大成人。刘秀华和金宝的爸是自由恋爱,四奶奶最怕儿子会“花喜鹊尾巴长,娶了媳妇忘了娘”。她对刘秀华横挑鼻子竖挑眼,嫌她胖,个子矮,吃饭稀里呼噜。无奈儿子就是非她不娶。那年镇上赶庙会,人们都去娘娘庙烧香拜佛,四奶奶颠着小脚也去了,抱回一个拳头大、雪白的带盖儿的茶碗。金宝的爸啥事都跟媳妇汇报,可刘秀华给四奶奶收拾屋子,寻遍犄角旮旯也没找见那个茶碗。
我们这边把房地基、墙缝里被人偷偷放上个被施了法的物件,叫下镇殃。下镇殃的人都是跟房主人有过节的,可亲娘给儿子下镇殃还是头一回。
四奶奶瘫痪五六年了,刘秀华精心照料,没有一句怨言,金宝的爸更是唯命是从。四奶奶一直以为是埋在墙根底下的镇殃的法力,使儿子如此孝顺,跟自己一心。其实,三年前他们家装修房子,那东西早就被挖了出来。她咽气之前总算良心发现,亲口对刘秀华说了实情。
娘,你往西方大路,好走啊!金宝的爸双手扳住门楣,涕泪横流,撕心裂肺长呼一句。屋里屋外顿时哭声大作。
四奶奶,死了。
鞭炮声如爆豆在锦儿耳边炸响,她惊得跳了起来,那茶碗被打翻,几颗珠子骨碌碌滚进草丛,杳无踪迹。
锦儿又急又怕,“哇”一声哭了。
锦儿那年9岁。
锦儿20岁那年,刘秀华托人来提亲。锦儿妈回绝了,说,锦儿不喜欢嫁一个村的。其实,很多人看见四奶奶临终跟刘秀华耳语好久,都认为那是口授秘诀,锦儿妈当然是担心刘秀华会给未来儿媳下镇殃。
后来,金宝娶了个很漂亮的媳妇。媳妇心眼活泛,拉着金宝做建材生意发了财,早就搬到北京去了。刘秀华一年到头也见不着儿子几回。有一回刘秀华跟锦儿妈诉苦,抹着眼泪发狠说,她要给金宝也下个镇殃,那东西,是真灵……
(有删改)
小说中的刘秀华有怎样的形象特点?请简要分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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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题量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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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难度分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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